蕭文駿道:“也好,若不再把脈一下,我也不得放心。”伸指搭在尺寸關之處。過得良久,麵上先是欣喜,繼而又是不解之色。梅易笑道:“大哥搭脈如何啊?”蕭文駿收手回來,撓了撓頭,說道:“賢弟脈象宏大,生機旺盛,確無所病,何以一息之間,與方才脈象竟是天壤之別,我醫道不精,實是不得明白。”
梅易道:“天地尚且不全,人事豈可盡知?想不明白便想不明白,若是執意去想,落了魔障,可就得不償失了。”蕭文駿悚然一驚,再拜受教道:“賢弟此言,頗有道心,為兄受教了。”梅易笑道:“我便是看不慣,你明明是道家弟子,卻去學那腐儒所為,酸的要死。”蕭文駿赧然道:“我自小隨著先父學了幾年聖賢之言,倒叫易弟見笑了。”
二人吃喝一陣,錢一毛一路小跑進來,笑道:“兩位大爺吃得可好?外麵善堂之事已完,請二位過目。”呈上一本帳簿。這錢一毛當真不愧掌櫃一職,短短時間,竟連帳目也都弄得齊備無比。梅易搭眼往門外一瞧,見行人三三兩兩,大都手有衣食,麵上喜形於色,來回奔走相告,將手一擺,道:“帳目不必看了,你隻要將鎮上窮人盡數發到便可。”
錢一毛應道:“是是,大爺你看,一共花銷白銀十七兩,這是餘錢。”捧著幾兩銀子放下。梅易看也不看,說道:“不必拿來了,你辛苦了半日,拿去喝茶吧,權作幾個辛苦錢。”錢一毛眼睛放光,連連哈腰,笑道:“是,謝大爺,謝大爺。”將銀子喜滋滋的捧了,臉上幾乎笑開了花。那時國泰民安,物價極低,三口之家一年的花銷不過幾兩銀子而已,他不費半分力氣,得了這許多銀兩,足夠一月所賺,如何不喜,幾乎將梅易當作了親生祖宗看待。
梅易道:“你若無他事,快些走開,免得在此礙眼。”錢一毛笑道:“是是,小的立刻便滾,立刻便滾。”轉身屁顛屁顛去了。梅易方要開口,隻見兩個夥計手執木棍走進來,一個笑道:“媽的,今日可算過足了癮,那些個王八蛋老爺,平日裏趾高氣揚,不拿咱們當人,方才我可是下了死手,好幾個都險些打斷了筋骨,真是解氣!”
另一個笑道:“可不是?不知咱們東家今日吃了什麼妙藥,竟然膽大包天,吩咐咱們但有人來混吃混穿,隻管打了出去,我方才也將縣太爺的小舅子一頓飽揍呢!”先前一人驚道:“你好大的膽子,敢去打他?你不怕縣太爺發怒,那可如何是好?”
那人笑道:“你懂什麼?這是東家要打,又不是咱們指使的,要找也要先找東家的麻煩,再者即算他報複老子,大不了一走了之,老子還幹得憋屈呢,回家種田,也圖個逍遙快活!”另一人笑道:“虧你想得開,那馬四平日橫行慣了,老子早就瞧他不順眼,你揍他一頓也好,大不了陪你一起回去種田!”二人說笑著進去了。
梅易耳朵極尖,二人說得低聲,仍給聽得清清楚楚,眼珠一轉,嘴角彎成一個弧度,不知又想些什麼。蕭文駿看他笑得奇怪,問道:“易弟,你想到了什麼?”梅易神秘一笑,說道:“天機不可泄漏。大哥,今日不必走了,落腳此處如何?”蕭文駿不知他葫蘆裏賣的什麼藥,隻道:“好,依你就是了。”
梅易一招手,叫道:“小二,結帳!”卻見錢一毛急忙跑來,滿頭大汗,勉強笑道:“大爺要走麼?是不是小的招呼不周,惹惱了你老,這、這……”連連搓手,焦急之情溢於言表。梅易道:“誰說大爺要走的?你為我惹了這許多麻煩,我若一走了之,豈不太不仗義?準備兩件上房,今日便在你這裏住下了。”
錢一毛一聽,臉上幾乎放出光來,笑道:“是是,小的立刻吩咐下去,大爺不必著急,住上十天半月的,小的還管得起。”一麵陪笑,一麵向小二叫道:“還愣著做什麼!快去準備兩件上房,兩位大爺要打尖住店,快去!”小二應了一聲,如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