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四)(1 / 1)

蕭文駿緊緊追攝那人身後,目力所之,已看清是個年輕後生,未穿夜行衣服,連麵也未蒙,長得頗是不錯。他生怕此人竟有所察覺,因此不敢追的太近,好在那人輕功提縱之術卻是一般,逃不過這位清元派掌門弟子的法眼。他一路急行,也不顧夜裏施展,驚世駭俗,一徑出了西門,城外便是一座樹林,靜夜瞧來,陰森可怖。那人想也未想,雙臂一振,直撲進去。

蕭文駿在林邊停下,猶疑不定,拿不準主意是否進去,江湖中有“逢林莫入”之說,意即追攝敵手,遇有密林便當放手,蓋因樹林蔭蔽遮擋,若有人趁機偷襲,實是防不勝放。他雖未獨走江湖,但聽師父談及,經驗也甚豐富,便想若是敵人有意引我入林,施以毒手,豈不糟糕?轉念一想,忽而失笑:“我下山不過一個月,世上除了曉芸姐一家,絕無人知曉我隨恩師在雁蕩學藝,那人若是心懷不軌,絕不會設下圈套,誘我入伏,怕他何來?”計較已定,騰身闖入。

他在林外思索一會兒,再入林時,先前那人已不見了蹤影,蕭文駿無法,隻得在林中轉悠,那林子占地頗大,以他的輕功,花了小半個時辰,也不過轉完一角而已,正自氣餒,忽聽遠處有人喁喁細語,也虧得蕭文駿內功超群,不然根本聽它不到。心念一動,施展蛇行之術,一路遊去,待得到了一株樹下,又用“壁虎遊牆功”,緩緩爬上,活似一隻大守宮一般。

他此時內功已有火候,清元派武學嫡傳自清元真人的道家正宗,無論威力境界皆要高出武林各派許多,也唯有少林、武當、昆侖這等大派方堪比擬。蕭文駿從師九載,重玄督促甚嚴,又有芝仙神力相助,內功修為可謂事半功倍,他這九年的修持,足足抵得旁人二十年的苦功,因此單以身手來看,已是江湖上一流好手了。

這一路行來,當真如一羽加地,毫無半分火氣,一絲聲響也無,到一處樹杈上坐定,借著月光細細一望,底下情形盡收眼底。隻見一株老樹之下,方才那人正與一位少女低聲說笑,二人勾肩搭背,摟抱在一起,神態甚是親密。那女子裝扮甚是奇特,自胸及膝圍著一條繡花圍裙,色彩燦爛,耳上垂著一對金環,亦是耀人耳目。

蕭文駿從未見過這等打扮,想起師父生前所言各地風俗衣著,立時認出這是苗疆女子尋常衣飾,不問可知這女子必是苗人無疑。他運功於耳,仔細諦聽二人說話。

那人與苗女親近了一會兒,說道:“妙香,你知道麼,這些日子你不在我身邊,我可謂是度日如年啊!”神態愁苦,不似作偽。妙香白了他一眼,媚聲道:“少來了,憑你林玉林公子,葛家堡少堡主的身份,哪裏看的上我一個小小的使喚婢女啊。”

林玉忙道:“我算什麼葛家堡的少堡主?不過是一條人家養的狗罷了。”妙香眼珠一轉,故作驚訝道:“咱們初識之時,你不是說自己是葛家堡的少堡主,堡內的一切全都了如指掌麼?原來是胡吹大氣,害的人家被你騙了這麼久,連身子也給你騙去了!”偏過身子,假裝抹淚。她原非絕色,長得倒也頗有幾分姿色,這一做作,登時便有幾分梨花帶雨之態。

蕭文駿在樹上看的分明,那妙香一麵拭淚,嘴角卻彎成了一道圓弧,心下雪亮:“這妖女也不知是何人派來,仗著幾分姿色耍媚,迷惑這姓林的,必有所圖。哼哼,這林玉意誌不堅,二人尚還做過苟且之事,說不得也不是什麼好貨。既是讓我碰見,且看看她有何伎倆?如要加害善人,所幸斃了他們,也好為世上除害。”

那林玉一見妙香抹淚,果然沒了主意,又是賭咒又是發誓,隻說日後絕不相負,不然天打五雷轟等等無關痛癢之語。妙香本是作勢,給他勸了幾句,便加意應允,仍是泣道:“可憐我清白女兒身子給了你,到如今也不知你究竟是何人,唉,我家小姐早說世上男人盡皆薄幸,她的話果然不錯,我的命好苦啊!”

林玉急道:“妙香,我的好人兒,我沒騙你,我確是叫做林玉,不過、不過……”底下話卻接不下去。妙香問道:“不過什麼?你倒是說啊!”林玉道:“不過我並非葛家堡少堡主,而是葛家堡管家之子。”說著低下了頭,不敢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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