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打出透骨釘,本未打算傷得重玄,隻故作拖延而已,又搶到東北角上,縱身躍起。重玄為他詭計所阻,追已無及,見正有三名烏蛟幫眾,提刀攔在前麵,脫口叫道:“快些閃開,你們不是他對手……”那人反手兩掌擊出,他掌力剛猛無儔,那幾名幫眾武功平平,怎經地事?吃他一人一掌,隻打的腦漿迸裂,慘死在地,跟著左足踏出,不偏不倚,正踩在剩下一人頭上,喀喇聲響,卻將那人一顆六陽魁首生生踩陷進去,一團血肉模糊,好不可怖。
那人卻借著一彈之力,逾牆而過,如海燕掠波,眨眼去得遠了。烏蛟幫中人平日過得雖是刀口舔血的日子,但這般殘虐凶殺之事尚是初見,不免都愣了一下。一人忽得高聲叫道:“那賊子把徐三哥他們殺啦,大夥兒快追,給三哥報仇!”眾人這才回神,齊發呐喊,便有四五十人緊追出去,非但不懼,反起了敵愾之心,都覺要將那人捉回,千刀萬剮,方稱心意。另餘十幾人將重玄團團圍住。
重玄見個人皆是一臉憤懣之色,不由苦笑,也不屑分辯。一個聲音叫道:“重玄道長,你怎會在此?”正是任青。他正在廟外,指揮幫眾四處偵尋那怪客去處,得知廟中尚餘一人,手下不敢輕舉妄動,便進廟來看,一見竟是重玄,大是驚異。
重玄道:“任施主,你來得正巧。”將所見之事一一道來,他不願自承武功,說到二人放對時,隻言交手幾招,那人聞聽大隊人馬趕到,便即逃走,寥寥數語代過,末了又道:“貧道見那人招式詭異,武功毒辣,內功所走乃是剛猛一路,任施主若是遇上,還請留心。”婉轉提醒他莫要力分而散,遭蒙毒手。
任青老於事故,怎不知他話中有話?更看出那人所以敗走,純是重玄一力所致,更是敬重,一揖到地,道:“若非道長援手助拳,隻怕今夜我烏蛟幫便要陰溝裏翻船了。”略一沉吟,喚來一名頭目,吩咐道:“傳令下去,追索那人之時,須得二十人一隊,切記不可貪功離群違者以幫規嚴懲!一有消息,立放信號聯絡。”那頭目領命而去。
重玄瞧得暗自點頭:“這人舉一知三,難得處事不亂,調配合度,倒有些才幹。”忽覺右手中指略有麻癢之感,捋開袖口一望,中指處一條黑線直貫而上,進逼寸、關、尺三焦經脈,又是著惱又是驚訝:“我已萬分小心在意,如何還是著了他道兒?”憶及方才情形,登時恍然:“必是那時伸手彈飛透骨釘,雖未打中身子,毒性卻借那一觸之間傳將過來。”又見袖口斑點處處,全是被打透痕跡。他雖將大半銀針打落,但那人手勁了得,力透針尖,仍有不少銀針飛騰矯矢,將他袖口打了個對穿,險些傷及肌膚。
那人心思之狠,武功之高,手段之辣,實是近年所遇有數人物。思之猶是駭然無極,人雖已渺,餘威尤在。任青見他中毒,又見地上銀針散落,周圍花摧樹凋,也不由凜然心驚,道:“道長既是受傷,療毒要緊,請回船上歇息吧。”重玄別無他法,又掛心文駿,隻得點頭應允。
任青吩咐手下,取來滾開沸水,將破廟庭院大殿,石階牆壁衝刷三遍,將地上泥土挖開三尺,埋入銀針,以防流毒無窮,傷及無辜。重玄見他處事心細妥當,又添了幾分好感。當下任青派人攙扶重玄回轉船上,自己率人另去尋那人及段如鏡下落。
重玄不願違他好意,索性裝病重傷,聽命人攙扶,回到船時,心懸徒弟,顧不得運氣逼毒,匆匆來至寢艙,見蕭文駿好夢方酣,睡得極熟,這才放心。忽覺一陣目眩頭暈,他心憂急行,周身血氣流動加速,毒線已侵至肘間“曲澤穴”處,心驚不已:“我明明已運氣阻住毒性,不讓毒氣循血脈上行,哪知仍攻破三焦經脈,這毒質好不厲害!”他哪知此毒之烈,猶不止此,隻因他內功深厚,所學又是玄門正宗心法,牢牢把住脈穴心口,再者前日所服千年芝馬又是天下萬毒的克星,雖因“牽機腐骨散”深入骨髓,治不得本,到底壓製毒性之發,對付這等外來之毒,卻是易如反掌,他有此際遇,才得安然無恙。喚作旁人,早不知死了幾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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