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一)(2 / 2)

蕭文駿應了一聲,見師父食畢,這才舉筷。他雖年小人幼,飯量卻是極大,風卷殘雲一般,將幾碟葷菜盡數吃了,那隻烤兔也沒了大半,拍拍小肚子,甚感適意,忽地想起一事,小心問道:“師父,你老人家戒葷茹素,弟子是否也當……”

重玄知他心意,道:“這也不必強求。我道家玄門不似釋門佛家那般戒葷戒殺,全在‘順其自然’四字而已,能如為師這般自是最好,倘你不願,食些葷腥之物也無不可。此是小道,不必在意。”蕭文駿登時大為高興,他終究是個孩童,積習難改,一時尚舍不得這口腹之欲。

重玄待他食畢,道:“文兒,本門乃是道家正宗,所傳武學講求內外雙xiu,內勁外鑠。此法門為本門不傳之秘,練成對敵之時,威力奇大,因此傳下祖訓,設非大奸大惡,不可輕露。你既已知門規,為師也不再贅言。你初習內功心法,身子柔弱,為師先傳你一套‘五禽戲’導引之法,撫揉推引,強筋健骨。”當下細細傳授。這一路“五禽戲”身法相傳乃是三國時一代名醫華佗所創,他曾言道:“古之仙者,為導引之事,熊頸鴟顧,引挽腰體,動諸關節,以求難老。吾有一術,名五禽之戲:一曰虎,二曰鹿,三曰熊,四曰猿,五曰鳥。亦以除疾,兼利蹄足,以當導引。體有不快,起作一禽之戲,怡而汗出,因以著粉,身體輕便而欲食。”此術盡觀飛禽走獸之態,以動輔靜,以靜養生。他曾以之傳授弟子吳普、樊阿,二人依法勤練不輟,壽至九十多歲,晚年時滿頭黑發,牙齒無缺,步履穩健,後世諸如太極拳、八卦掌等等武學,皆以此為根基而來,實是我國古代導引養生一大奇功。

蕭文駿天資聰穎,根底極佳,不過半個時辰,便已將一路“五禽戲”身法盡數習熟,慢慢參研。這身法動作極簡,但其間所含道家“剛柔並濟,動靜相生”之理卻極高深,他小小年紀,哪能悉數參透?不覺月上樹梢,重玄道:“今日練到這吧,文兒,你歇息歇息,便在樹下打坐過夜。”

蕭文駿擦擦汗水,在師父身邊坐下,奇道:“師父,打坐能替代睡覺麼?”重玄笑道:“我道家打坐之功,為周身精血所係,奪天地造化之功,練到深處,乃可內視長生,怎不能替代?”蕭文駿隻聽得雙目放光,大是豔羨,道:“師父,我何時方能練到那般境界?”

重玄看他一眼,笑道:“你這小猴兒,初學內功,連根基還未紮穩,便想要白日飛升了?還早呢!先要食穀化精,煉精化氣,繼而煉氣還神,最後還神返虛,到得這一步,仍不算得功德圓滿,尚要積修外功,待得完了那三千功德,十萬善緣,而後冥冥寂照,太上感召,方得霞舉飛升。說來容易,其中的苦楚寂寥,又豈是常人所能窺測的?自從三百年前本派祖師清元真人紫極衝舉以來,再未聽說有誰能修得這般功候,再者,祖師所留修仙秘要,諸般撒手功夫的丹訣也已失傳,唉!”他出身玄門,於這道家養嬰合丹之術,醉心已不止一日,但數十年為塵事滋擾,不得寸進,言下頗是頹喪。

蕭文駿見師父傷感,不敢再問,向師父討教了一番坐功要訣,便即意守靈台,神遊物外,入定而去。重玄聽他呼吸平穩悠長,料定無事,但徒兒初學內功,仍不敢大意,便閉目養神,一待稍有不適,便即出手相助。

蕭文駿恍惚之間,但覺飄飄渺渺,如在雲端,全神引導著一股炙熱真氣,上通百彙,下達湧泉,渾身熨燙的甚是舒服,也不知過了多久,耳邊聞聽鳥喧泉鳴,睜目瞧時,已是清晨時分,竟當真一夜已過。

重玄便在他身邊端然穩坐,知他醒來,笑道:“文兒,怎樣?”蕭文駿極是興奮,笑道:“師父,這內功當真玄妙得緊,弟子依法而作,竟真的一夜過去。這法子這般管用,我以後便不必睡覺了!”

重玄見他一副歡欣不已的模樣,忍不住好笑:“還差得早呢!”師徒二人正自說笑,自薄霧中走出一人,纖腰窈窕,豐姿合度,正是崔曉芸,她手中挽個竹籃,微笑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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