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二)(2 / 2)

葉孤峰功力深湛,所習心法乃是自玄門正宗武學中變化而來,韌勁極強,雖可得免一死,但如此耗精費元,事後也非得大病一場不可。

易雲珠正為丈夫護法,見滿天血霧當頭罩下,大吃一驚,知這血上附著了極深的內力。葛玉鬆凝神內視,於外界不聞不問,毫無還手之能,若是噴中,絕難活命,危急之下,雙臂一縮,已將外袍脫下,鼓足內勁迎風抖出。那衣袍猶如吃滿了風的船帆一般,鼓脹而起,攔在二人身前,一團血霧盡數擊在其上。那一粒粒血珠飽含內力,實則與鋼刀無異,但聽嗤嗤嗤一陣極細聲響,竟將她一件長袍刺得千瘡百孔,更有幾滴血珠穿透衣衫,打在她左臂之上,隻疼的易雲珠皺眉不止,咬牙忍住,未曾呻吟出聲。

葉孤峰自學成武功,自恃甚高,頗有餘子碌碌,舍我其誰之感,不料今日連番受挫於小輩之手,一生英名盡喪無遺,內心之懊喪,可想而知,趁著易雲珠抵擋“碧血箭”之機,一聲厲嘯處,衣袂舞風,已自蹤影全無。他傷重之下,身形仍極矯健,靈似鬼魅,但見一個黑點如風馳電掣一般,疾馳下山,轉瞬無蹤。

隻把易雲珠瞧得暗暗咋舌不已。葛玉鬆運氣三轉,嘔出幾口淤血,傷勢頓緩,睜開眼來,向妻子微微一笑,見易雲珠左臂血跡斑斑,驚道:“珠妹,你怎樣了?”易雲珠勉強笑道:“不妨事。”點了傷口附近幾處穴道,暫止流血,撕下衣襟裹傷。

葛玉鬆這才放心,但隨即憶起葉孤峰武功中種種狠辣乖戾之處,雖人已遠遁,卻餘威猶在,兀自心驚不已。夫妻二人手掌互握,掌心中滿是冷汗,都從對方眼中瞧出了驚駭已極的神色。今日雖則險勝,逃得性命,但局麵之凶險,情勢之緊迫,生死幾乎係於一發,繞是二人皆為武林健者,仍不自禁地心驚肉跳,後怕不已。一陣山風吹過,二人身形都是一顫,但覺寒意透體。原來適才一場惡鬥,心神激蕩之下,全身都被冷汗浸得透了。

葛玉鬆將外衫解下,披在妻子身上,一麵運起純陽功力驅寒。易雲珠展顏一笑,日光映下,但覺嬌柔無限,忽見她秀眉微蹙,嗔道:“鬆哥,你不好!”葛玉鬆見她笑顏如花,甚感喜慰,聽了這話,登時嚇了一跳,道:“我怎麼了?”

易雲珠道:“方才你與那惡賊硬拚內力,全然不顧惜自己身體,我知你心意,是為了保護我。但你難道不知,你若是死了,我還能獨活麼?”說道後來,已是瀅瀅欲泣,柔情蜜意,溢於言表。葛玉鬆心下感動,將妻子一雙柔荑握在掌中,柔聲道:“是我不好。我隻想犧牲自己,保全了你的性命,全然沒顧惜你的心意。”易雲珠點點頭,順勢偎在他懷中,嬌顏陀紅,如飲醉酒,分明是個嬌柔的少女,哪裏是方才提刀弄劍,一幅凶神惡煞的模樣?膩聲道:“我倆夫妻同心,便是死也死在一起。”二人相依相偎,但覺心意互通,無言勝有聲,俱都脈脈無語。

過得良久,易雲珠嗯地一聲,輕輕脫開他懷抱,來到崖邊盈盈跪倒,兩行清淚順腮流落。但聞勁風呼嘯,滿目雲氣飄舞,渺不見底。她雖與重玄相識僅隻片刻,但不知怎地,內心裏早已將他當成自己長輩親人一般,說不出的孺慕依戀。如今身死崖底,凶手雖被擊得重傷,到底未曾伏誅,頗有餘恨,心下黯然,默默祝禱:“重玄道長,你苦心孤詣,撐持清元一派,如今竟為奸人宵小暗算,葬身崖底,你英靈不遠,易雲珠在此立誓,必當在我有生之年,竭盡所能,擒殺葉孤峰,為道長報仇。”自懷中取出玉匣,玉指在其上慢慢摩娑。

她本意此乃清元故物,受了恩師重托,務要親自交還清元門人,但如今重玄已逝,清元派在這世上更無一位傳人,靈物無主,也該當隨同陪葬崖底才是,但轉念深思,無論匣中所盛何物,看玉匣做工,當年必也耗費了清元真人不少心血。清元一派日後若要複興光大,說不得便要著落在此物之上。便算毫無用處,也終不舍就此拋卻,權且收在身邊,聊作慰藉,又將那玉匣放入懷中。她自不知一念之善,為清元一派日後崛起江湖,著實起了大用。

葛玉鬆見妻子滿麵悲淒之色,但易雲珠身形遮掩卻並未瞧見玉匣,情之所鍾,問道:“珠妹,你……”易雲珠擦擦淚珠,記起師父臨終托囑,不敢泄露清元派之事,搪塞道:“沒……沒什麼。隻是一時傷感……鬆哥,你怎知我到了峨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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