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奉上飯食,荀諶稍微用了一點,便即讓人撤下.從人不敢多勸,默默退下.荀諶剛想去察看軍中夥食,起的猛了,隻感一陣頭暈目眩.在城頭立了一日,雙腿已經發麻了,早先一直忙著,根本就沒有感覺,此時隻覺雙腿不住哆嗦,站立不住.荀諶終是文人一個,身體不比久經戰陣的武將,累了一日,就大感吃不消.旋又坐下,歇了頓飯功夫,感覺稍微好了點,才試著站起來.這時將士們已經用完飯了,荀諶知道將士們這時候吃的好不好是至關重要的,所以才對夥食格外上心.早在趙軍兵臨城下之際,荀諶便已吩咐下去要好吃好喝的喂飽眾將士.好在兵馬不多,城中還是備得起的.
帶著人在城上來回安撫眾將士,噓寒問暖的,倒是令不少人頗為感動.半夜功夫,荀諶幾乎片刻也不得閑,忙著穩定人心,忙著鼓舞士氣.到了下半夜,荀諶這才在城上歇了,這一日一夜,幾乎不曾將他累死!
好在趙軍夜裏沒來攻城,荀諶倒睡了個安穩覺.
次日一早,趙雲又發兵去攻城.經過昨日一戰後,趙雲深信今日就能拿下冀州,晚間就可以躍馬城中.
荀諶親身下到士卒中間去,鼓舞、安撫眾將士,這個辦法倒起到了不錯的效果.這個時候,人命如草芥,下層的士兵根本得不到該有的尊重和重視.荀諶出身名門望族,身居高位,平時高高在上,不是一般士兵所能企及接觸到的.荀諶如此一行,士兵們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圍繞著荀諶,漸漸凝聚起一股力量,心的力量.
所以今日城頭的情況比起昨日來,好了許多.軍容也大有起色,不再是那麼無精打采,懶懶散散.麵對趙軍的如潮攻勢,也鎮定了許多,不再是各自為戰的局麵.
趙雲一心想在一日內拿下冀州,卻沒曾想今日守軍比昨日頑強了許多,從早到晚,雖有幾次攻上了城頭,卻被荀諶指揮兵馬死命逼下城來.趙雲可不是使性弄氣之人,攻了一日,還是難以擊破敵軍,便果斷下令退兵.反正也不急在一時,今日不行,明日再來,就算明日還是不行,還有後日,總之破城最多也不過兩三日內的事.
堅守了一日,終於守住了搖搖欲墜的冀州城,荀諶卻沒有一絲的高興,反而更是憂心忡忡.知道這不過是在拖延時日而已,退敵之事,根本連想也不敢想,對荀諶來說,現在是能守幾日的問題.見荀諶如此,左右或曰:"先生,眼看這冀州城是守不住了,先生何不早作打算!"
荀諶自然知道他話沒說完,便道:"怎麼打算,我等被困孤城,兵不過萬,還能如何?"
那人道:"先生與城外關係密切,不如……"
話沒出口,荀諶便知他要說什麼,忙道:"住口,我荀諶豈是被主求榮之人!"
那人道:"是,是,小人隻是信口胡言,先生莫怪!"
荀諶揮揮手道:"你下去吧."
那人道:"先生既有此心,小人倒有一計可以破敵."
聽他這麼一說,荀諶不得不對他另眼相看,所謂病急亂投醫,荀諶現在就像溺水之人,隻要有一根稻草在麵前出現,他就會死死抓住不放的.忙道:"你有何妙策,快快道來!"
那人道:"可施詐降之計,誘敵入城,然後破之,到時再盡發城中青壯上城,冀州可保."
荀諶沉思了一會道:"隻敵方如何肯信?"
那人道:"先生忘了,他們巴不得先生開城納降呢,先生隻以親情詐之,他們豈會懷疑!"
要荀諶利用和荀攸的親情詐取敵軍入城,腦筋一時卻轉不過彎來,沉吟半晌無語.
那人道:"先生,如今隻此一策,別無他法!"
荀諶開言道:"就算如此,以公達對我的了解,決不會輕易相信的."說的也是,荀攸深知荀諶決不是三心二意的人,這事定會為他看破.
那人默然,正要躬身退下,隻聞荀諶輕叫一聲"有了",對他道:"我去詐降不可,你卻使得."轉又搖頭道:"公達為人謹細,恐怕很難令他上當!"一時想不出好辦法,不由踱來踱去,或舉頭向天,或低頭沉吟,搔首攬須,苦思不已.
荀諶深知論才智自己不如荀攸,何況還加上個趙雲,想讓他們中計,恐怕很難.隻有讓他們根本來不及思量,才能成事,這樣一想,荀諶倒想出了一個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