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爾紮哈一頭跑掉了。他雖然瘋,倒還不傻。
峽穀中的瑪爾紮哈頭上戴一頂形狀特異的帽子,頸上繞一圈溫暖厚實的圍巾,雙手一抱雙腳一抬,所經之地必出命案。我不討厭在峽穀裏碰見他,但我討厭自己一個人在峽穀裏碰見他,所有人都討厭自己一個人在峽穀裏碰見他,他是單挑小王子。碰到他的時候我需要一個凶悍的輔助,一劍糊暈他的蕾歐娜或者一熊坐暈他的安妮都不錯。但是必須是女輔助,阿利斯塔不行。因為我得賣掉她們逃命。對,看到瑪爾紮哈,我又要梳好發型擺一個慫字然後閃亮逃命。賣輔助的事我天天都在幹,出了峽穀我也都會挨他們一頓打,這一套流程我非常熟悉。但把女輔助賣給瑪爾紮哈是絕對安全的,因為出了峽穀她們要忙著追瑪爾紮哈讓他給自己看星座,沒工夫理我。
瑪爾紮哈非常受女性歡迎,非常非常非常受——這話沒歧義相信我。女孩子們都喜歡一些神經兮兮的東西,星座,水晶球,抽簽,幸運符,而瑪爾紮哈是這方麵的大師。他會翻一翻掉頁的破書告訴她們今天哪顆星星代表愛情而哪顆星星證明了閨蜜正要陷害她們。每個女孩都覺得會有一百位白馬王子排著隊來接自己,每個女孩也都相信自己這麼美麗善良所以必然會被閨蜜陷害,因而瑪爾紮哈的生意非常之好。法師之家的一樓有張瑪爾紮哈專用的桌子,每天有排著長隊的女孩們在這裏等著拜見全瓦羅蘭最能胡說八道的先知,抽一張幸運卡片,然後開開心心地回家做夢。
我不知道這些東西有什麼用,不過女孩們都很信服,說這一定會帶來好運。聽信了謠言,我也想去抽一張幸運卡。法師之家生意興隆,我上午十點多去了,站在幾十米長隊的最末尾,還發現其他的女孩子們都帶了午飯。她們歡快地問我是不是第一次來,我說是,她們便立刻開始給我傳授各種占卜知識,從水晶球講到幸運簽,又講到占星術。我說星星我熟,我喜歡很多地方的星空,比如巨神峰頂和冰原的就各有不同。她們立刻露出星星眼,七嘴八舌地開始討論我到底是什麼星座了。“你別說出來,讓我們猜!”她們說。
“好。”我順了張小凳子坐下。女孩子們紛紛變身分析大師。
“你看,他喜歡星空,那麼浪漫,一定是雙魚座。”一個女孩說。
“不對不對,他到處去跑,那麼有活力,一定是白羊座。”另一個女孩反駁。
“都不對,都不對。******人格患者,隻有天蠍座。”第三個女孩說。
“不可能,他平時都很正常,這樣說來一定是人格分裂的雙子座!”第四個女孩說。
“好了好了。”我實在受不了了,“我自己說。”
“你是什麼星座?”一群女孩一起問。
“答案這麼明顯,你們還猜不出來?”我攤手,“所有射手都是射手座。”
女孩們將我一頓暴打,說我是個騙子,然後繼續開始猜我的星座。我不知道我哪裏不符合射手座,但說實話我也不知道哪裏符合,我的確是隨口胡說的。常年到處跑,我想不起來給自己過生日,時間一久我就忘記到底是哪天了。但我了解女孩子,當你擺出一個和她們不一致的觀點時,哪怕是正確的,你也是騙子。
黃昏日落時,餓著肚子,頂著滿眼的金星和渾身的傷痕,我拿到了人生第一張幸運卡片,太過激動以至於半天拆不開粉紅色桃心圖案小信封。一個好心的女孩拿出她專用的幸運剪刀幫我剪開,卡片上畫著兩隻帶著蝴蝶結的小虛靈,下麵一行小字寫著我明天的幸運物是一對兒毛茸茸的手套,以及一行墨跡未幹的手寫體寫著因為你太幸運了所以免費為你占卜一個幸運地點那就是幸運的艾卡西亞快去吧抄一個幸運的符號回來。
“哇哦!”好心的女孩舉著幸運剪刀叫起來,“好棒!你有這種手套嗎?”
我很堅決地搖搖頭。
“拿著。”她不知從哪裏變出一副毛茸茸的貓咪爪子手套,“借給你,明天晚上來還給我。”
這手套特別大,戴上以後就像沃利貝爾。女孩抓過我的右手塞進去,我揮揮熊掌覺得不錯。她又抓過我的左手,看看手腕上的掛墜,一把拽下來。我說不行明天還要去峽穀,沒了掛墜會被揍殘廢,女孩擺出一個你很白癡的表情:“帶著幸運手套你怎麼可能會被揍殘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