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reference_book_ids\":[7216652315766295612,7127581580834376741,7077748986911656973,7312284103456328741,7023706544973892616,6926351771363183629,7294566472922172453]},{\"annotation_type\":\"0pos_info_v2\":{\"end_container_index\":13,\"end_element_index\":0,\"end_element_offset\":952,\"start_container_index\":13,\"start_element_index\":0,\"start_element_offset\":948},\"quote_content\":\"《牛虻》reference_book_ids\":[7280473728855575552,7267090247341575183,7109046343171050532,6891482638607977480,7222920241389505540,7316473122541014057]}]},\"author_speak\":\"code\":0,\"compress_status\":1,\"content\":\" 一個女孩子說,她住在我曾經生活過的街區,並且可能同在一個牛奶店喝過牛奶。
於是,我想起許許多多舊夢。
我坐在一棵大榕樹下聽著,想起了那個牛奶店。濃密樹冠的隙縫中,飄下一縷縷淡黃的羽毛般的月光。遠處隱約的市廛聲像一張唱片的密紋,一圈圈波及過來,令我想到年輪。
女孩已三十多歲了。她敘說著她的童年。
這座城市已經二千二百〇一歲了。我在這座城市裏生活了四十多年。人生中漫長的四十多年對這座走上永恒的城市來說,可能隻是一個瞬間。我見過它的蒼老,也見過它的新生。我與那個女孩談起一個老的話題。
我是1952年國慶節過後來到這座城市的。那時城市有一百二十萬人,二三十年中,人口一天天增加,街區基本上沒有變化,街區像一條條使用破的布袋,袋內塞滿了貧困、混亂與不安。但在我剛到的頭幾年,這座城市確有一種清靜淳樸的意趣。
我最初在正南路上班,住在新華電影院上麵的倫敦酒店。當時倫敦酒店已停業了,隻剩下個招牌。北方人剛到這裏容易鬧笑話,從語言到習慣都與當地人格格不入。和我同來的有姚德興和其他幾位武漢的同事。我們用陌生的眼睛望著周圍的一切,騎樓、茶館、木屐和流利而不知所雲的語言,都令我們驚詫不已,好像一群人跳入一個陌生的大湖裏遊泳,心裏充滿疑懼與喜悅。我們突然陷入一個紛繁雜遝的夢境,尋求著而又不知所措。我們這群從小生活在中原大地的人,真切地感受到“異域”兩個字的含義了。
那年我十八歲,是這群來客中年齡最小的一個。姚德興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前已讀大學,在我麵前是老大哥,常常關照我。他為人豪爽熱情,而且見多識廣,儼然是我們這群人的“當然領袖”。最令我們悅服的是他過去曾出差來過廣州,言談中簡直是個“廣州通”,我們自然要以他“馬首是瞻”了。不過這位“廣州通”常鬧笑話。他給我們講過幾次茶經之後,一天帶我們到惠如樓去實踐。惠如樓是百年老字號,很有名氣。那時的惠如樓還保有清代茶肆的風格,樓內是密密麻麻的木桌,樓門有兩根彩色泥塑龍柱。姚德興素喜指點江山,臧否人物,先對兩根龍柱評點一番,才帶我們走進大廳,擠過人流,找到座位。落座後他向四周望了一刻,服務員捧盤裏的點心他不取,卻特意要服務員給我們每人來一份白粥油條。服務員像望天外來客一樣望望我們,久久才端上白粥。姚德興揮灑竹筷,指指桌上一個白色瓷缸要大家加糖。“喂,這裏麵是白糖,廣東糖多,任君加放。”我們遵其示,大加“白糖”,結果把一碗粥弄得鹹澀無比,不能下咽。大概我們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很痛苦,老姚為了解嘲,毫不猶豫慷慨激昂地對吃粥不加糖而加鹽,大加抨擊,說這簡直是“野蠻”的表現。看到廣東人不是用盆而是用鐵桶洗澡,我們跟著老姚又大發議論。用鐵桶洗澡算洗澡嗎?洗澡要下堂子。否定了鐵桶洗澡,報複了廣東人笑中原人一生隻洗兩次澡的一箭之仇,感到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