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月X日,晴。我如約來到竹林。決戰在即,我的心態調整得很好,沒有焦慮,沒有亢奮,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不著邊際的飄渺,就像是一件注定要發生的事在某一天默默的與你碰麵,很自然,很平靜。一縷足以貫穿一切的曙光在竹林裏留下點點金斑,我覺得我來早了。在竹林裏漫無目的逛著,等待著法定工作時間的到來,不久我迷路了。
一個時辰後。不知誰踹了我一腳,我坐了起來。
那人說,小樣兒,找你半天了,怎麼在這睡起覺來了?
如果不是被人以這樣一種野蠻的方式叫醒,我覺得這是一個無比美好清晨。
又見娃娃麵具,我卻怎麼也懷念不起來。
“你身後的竹子叫星淚竹,聽說過娥皇女英的故事嗎?”
我搖搖頭。
“很久很久從前有個人…”
我說:“你到底想說什麼?”
“沒想說什麼,就是調節一下氣氛。”
“沒有必要!”
“你就一點都不想知道我們是誰?”
“不想知道。”
“你就讓我說說吧,要不憋著難受。”
“以前我給你打工的時候你丫怎麼沒憋的難受?”
會長緩緩摘下麵具,一臉壞笑,說,沒想到吧?
我不屑地說,什麼沒想到,我壓根兒就不認識你。
“你在京城住了那麼長時間,連太傅都沒見過?”
“好像見過,又好像沒見過?”
“到底見沒見過?!”
我說,不重要了,開始吧。
他說,好,夠爽快。先介紹幾個人給你認識,公會新一代七殺手:唉~,啊~,呸,操,阿嚏,嘶~,切~。
我笑了,重複道,嘶~,切~。
會長戴上麵具,說,老七,你陪他玩玩吧,我們還有事先閃了。
一陣眼花繚亂的煙霧過後,諾大的竹林隻剩下兩人。看著他,我不由地想起曾經的自己。這是一場現在與過去的較量。
他說,你逃不掉的,整個竹林都被禁衛軍包圍了。
我說,我沒想逃。
他出招的一瞬間,動作很慢。不幸的是我比他還慢,胸口被砍中,血流如注。我產生了前所未有的憤怒,而這種憤怒他永遠不可能體會到,因為他砍壞了媳婦送我的衣服。醉銀劍瘋狂地吸噬著我流出的血,被壓抑許久的能量全部爆發出來。晌午,晴朗無雲的天空被罩上血色晚霞。醉銀劍吸盡了我最後一絲能量,劍柄微微發顫,顫到我快要握不住它。
我在他麵前高高躍起,做出一個漂亮的下刺。他加快動作躲過這一擊,就像是一部默片突然改成了快進X4的播放模式。回招時我的劍柄不慎磕中他的下巴,血從他嘴裏噴出,如廬山瀑布奔騰浩蕩,連綿不絕。他吐幹淨口裏的血,大笑道:“好招!”我有點莫名其妙:這小子是不是腦子有病,被人磕破了下巴還這麼高興。血源源不斷的彙入醉銀劍,雙眼漸漸模糊,我知道拖得越久對我越不利。勝負就在下一個瞬間。
我說,好好看清我的招式吧,以後你沒機會再看了。
他說,你也是。
我問,哥們,你當殺手多久了。
他說,七年了。
我問,入行以來想過退出嗎?
他說,從入行第一天起從未想過。
我問,想象過自己的下場嗎?
他說,不需要。
我說,很好。你比我強。
下一刻,我失去了色覺,眼前灰蒙蒙的一片,全身的血彙聚到右手的劍上,我看不清人在哪裏,隻感到一股強勁的風暴卷過。四周的竹子沒了,九股銀劍風暴向前奔騰而去,會合成一股冷風消失在地平線。展現在我前麵的是一條依稀殘留著竹茬兒寬敞的大路,那個殺手的佩劍穩穩的插在路中央。我不知道他去哪了,也不知道他死了沒,總之他暫時在我的視野中消失了。不知名的黑鳥從我頭頂驚叫這飛過,一堆新鮮的鳥糞準確無誤地擊中我的頭部。我安慰自己說,這傻鳥不是故意的,要是故意的拉不了這麼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