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賢揉了下眼睛，驚訝地望著這個突然出現在自己身邊的陌生英俊男人，忽然，眼睛猛地一亮，就像點燃了兩盞的火炬。
他認了出來，這個男人身上穿的那件軟袍，就是出自娘親的手。他知道她是做給爹爹穿的。
是爹爹回來了！原來娘親昨晚對自己的的話，並不是在騙他。一覺醒來，爹爹竟然真的出現在了他的麵前。
爹爹不再是個留在他記憶裏的馬上背影。他現在就躺在了自己的身邊，陪著他在睡覺。比自己從前想象過的樣子更加年輕，更加英俊。他的心跳得厲害，整個人激動得幾乎要跳起來了。剛想撲過去叫醒他，忽然又停住了。
爹爹睡得很熟，他甚至能聽到他發出的均勻呼吸聲。仰賢知道他一直在外麵打仗，現在剛回來，一定很累了。
他咧著嘴，心翼翼地把自己的被子拉去一半，蓋在了他的身上——屋子裏雖然很暖，但仰賢怕他睡著會著涼，然後慢慢地縮回了被窩，並且朝自己父親的身體靠了過去。
他在父親的身上聞到了一種春時他剝開樹枝才能聞到的那種味道，又仿佛聞到了一種生在刀戈與青鋒之上的血鏽之氣，這和他習慣的母親身上的那種如蘭的芬芳完全不同。可是他一聞，立刻就喜歡上了這種味道。
他真的不想吵醒爹爹，可是因為太激動了，腳竟然不心碰了下他。糟糕，他的睫毛微微動了下，要醒了。
仰賢緊張極了，心怦怦地跳，立刻閉上眼睛，裝作自己還在睡覺。
霍世鈞睜開眼，一眼便看到兒子烏黑的腦袋正拱在自己身側，眼睛雖然閉著，眼皮下的兩排睫毛卻在不住輕顫。他稍稍抬頭，發現蓋在自己身上的被衾，凝視了兒子的臉蛋片刻，唇邊露出了一絲微笑。
他和善水從外回來的時候，已經五更了。他們好要給長子一個驚喜，所以善水回房，霍世鈞便到了仰賢的屋子，躺在了他的外麵。
他一夜未睡，先前也不過隻打了個晨盹，此刻驚醒過來，精神卻異常得好。
“羊兒……”
他輕聲叫了一句，見兒子還是不動，卷翹的眼睫顫動得卻更厲害，唇邊的笑意更濃，伸出手，輕輕撫了下他的腦袋，自言自語道：“我的羊兒還沒睡醒，那我先去看鴉兒了……”完掀開被衾，坐了起來。
他剛坐起來，後背一重，兒子已經猛地跳出了被窩，像隻老虎一樣，撲到了父親寬廣的後背上。
“爹爹，爹爹，我醒了！”
仰賢一連聲地叫，從後用力抱住了他的頸項。
霍世鈞大笑起來，轉過了身，將兒子攔腰抱起，毫不費力地高高舉過頭頂。仰賢跟著父親，發出肆無忌憚的咯咯笑聲。
他覺得自己已經長大，所以不允許別人再叫他羊兒，連娘親有時候這樣叫，他都要一臉嚴肅地予以糾正。但現在，聽到父親這樣叫自己，他卻沒有丁點的不高興，反而快樂無比。
鴉兒的臥室就在哥哥的隔壁。她是被一陣隱隱約約的笑聲給驚醒的。被窩裏很暖和，她蜷起身子，還想再睡一會兒懶覺。可是當白筠姑姑進來幫她穿衣，笑著對她，她的爹爹昨夜已經回來，現在就在哥哥的屋子裏時，她尖叫了一聲，連襪子和鞋都來不及穿，光腳跳下了地，飛快地就往隔壁屋子去。
“爹——我是鴉兒——”
她一進去，就看到父親正舉著興奮的哥哥，大叫了一聲，朝他飛奔而去。
霍世鈞猛地回頭，伸出粱手接住了她，把她也一把抱了起來。
“鴉兒，我的乖囡囡……來，給爹看看，有沒有變樣……”
善水帶著兒子過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見一雙兒女一左一右在霍世鈞的手上，一個光著腳丫，另個隻穿睡衣，笑著責備道：“心著涼……”
她話沒完，兒子已經掙脫開了她的手，的身影像顆炮彈一樣地朝霍世鈞衝去，嘴裏胡亂嚷著：“爹，爹，還有我，我也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