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回 至極人生 步入陰間(1 / 3)

詩序:天地自古無對錯,王寇當今在存亡。

成敗生逝皆難度,是非得失本易分。

本故事,當從解放前一個地方傳說講起。據說在閩東一帶,曾經有個綽號為“精貓哥”的人。他自幼父母雙亡,且又無親投靠,小兒流落街頭,朝夕過著饑寒交迫的生活。此人雖然向來欠受管教,但他天生睿智,無論言行還是舉止,盡處處顯露超凡脫俗。世人見此小孩聰明又可憐,隻是多見將他議論,卻不多見與他衣食。

這是一個細雨點點,寒風簌簌的冬天夜裏,黑暗的夜幕扣罩著失去生機大地。此時街上原有的趕路者,閑逛者,務工者,買賣者,盡已消聲匿跡。好逸的人們皆因天氣寒冷,而紛紛倦縮到窗門緊閉的自家宅裏。此時,人們已拋棄了白天工作的繁忙,亦忘記了平日生活的艱辛,或是圍爐聚飲,或是青菜淡飯,總之各有其所;若是已經置下碗筷的人們,都迫不及待的向被窩鑽去。此時凡是閉在家中人們,或是在交頭暢談,或是在獨自靜思。其中:也許會有白發蒼蒼的老人,他正為自己日漸衰弱的身體而擔憂;也許會有家中頂梁的壯漢,他正為拮據的經濟而發愁;也許會有不懂世事的孩子,他酣睡,看似無憂無慮,不料竟在夢中因尿無處適泄而著急。總而言之,此時此刻,人們都莫名其妙的進入了,無窮無盡的交談,思索,與夢想。雖然人們思索方式千奇百怪,可又有誰會去關心,原來路邊還流落一群無家可歸的孤兒呢?

卻說常年流落街頭的那個可憐孤兒,此時已被饑寒折磨得欲昏欲死。有氣無力的他,急切渴望豐衣,渴望足食,隻覺眼前模糊晃動幾下,竟飄然恍惚地進入了美妙的幻想世界。突然,他感到麵前來了一個人,此人與他素不相識,但他卻一口就咬定,來的不是別人,一定就是他魂牽夢繞的父親。他悲喜交加,千呼喚,萬懇求,說:“爹爹!您別扔下我了,就帶著我一起去見娘親吧!”而後,便見“父親”在他身邊躊躇徘徊了一陣,終於肯張開雙臂把他給抱走了。孩子不知“父親”要將他帶到何處?可他相信“父親”一定會將他帶到一個幸福的地方去!沒過多久,孩子便在“父親”的懷抱中幸福昏睡了。當孩子醒來時,才得知那天抱走他的,原來是位私塾先生。從此那孩子被私塾先生領養了他。

這位先生是單身漢,眼下已到垂暮之年了,可膝下卻還是無一男半女。如今偶得佳子,自然是喜出望外。從此爺倆相依為命,並且以父子相稱,老人得心能將平生所學全盤傾注,小孩自然也是感恩戴德恪學不煩。最值得老人欣慰的是,小孩不但在學習方麵聰明到讓人稱奇;在家務操持上,竟也殷勤的叫人讚歎不已。由此說來,世上還有何物能比這和諧之家更珍貴呢?世上還有何事能比這天倫之樂更幸福呢?

但恨小孩生來命薄,好景竟不長。誰想他與老人相處時間竟不到五年,厄運卻又重次降臨了。隻因老人得了一病,幾治不愈,很快便與小孩撒手逝別了。當老人一死,孩子馬上又淪落成孤兒,眼下小孩雖有幾分成長,但在這兵荒馬亂的時代,孤兒的生活畢竟極為難度。俗話說:“饑不擇食,慌不擇路,”為了充饑填肚,他不得不經常徘徊曠野與山坡,或以捕捉蛇蛙獐鼠,或以掘薯根野菜來度日維生。經過長期的磨練,他便掌握了各種動物的生活習性,就趁此得天獨厚的知識,便開發了一門精辟的滅鼠技術。無論放藥,投器,還是捉捕,隻要他一出手,滅鼠就誌在必得。後來,他又收養四隻流浪貓,分別起名為:“虎斑,“花豹,黑鬼,白額。”此四隻貓,經他妙手調教之後,可見得,每隻都身具虎威,動作敏捷。若是有鼠,隻要貓兒們喵叫一聲,老鼠立即聞風喪膽,不知所措。而後貓兒隻縱身一躍,眨眼間,老鼠就成為它們嘴上獵物了。說來此人,本不知自謂何名?但由於,他既是滅鼠高手,又是訓貓大師,故此人稱“精貓哥”。

觀陰如梭,似水流年。精貓哥就是這樣孤獨坎坷,半餓半寒的度過了童年。成年之後,他鄙視各種製約工職,無所適從,就幹脆以滅鼠為職業。日久了,精貓哥名氣越來越大了,所製造的毒鼠藥,捕鼠器,在市麵上也廣為暢銷。若是哪裏有鼠患嚴重的,還可以請他親臨現場,作勘察或指導。故此,精貓哥發了財。

他得勢之後,不知是居利忘業,還是因為滅鼠本非為他的終生誌向,隻見他越來越顯得輕職慢世。他惡問世事,好閑嗜逸,終日以茶酒作伴,時而避於靜處彈唱觀書,時而藏於幽間練筆參弈,則很少把心思放在滅鼠本職上。他經常都是獨來獨往,極少與他人共事相談,現如今都二十有八了,卻還是光棍一人。有人問他何故如此?他卻說:“世俗於我困也!我亦於世人謬解也!少言,我則顯得神秘;多說,倒讓人覺得我癡愚也!若問我為何至今未娶?這隻能說,世間女子皆不為我所適也!”

盡管如此,但生活卻迫使他,也不能把滅鼠之職丟了一幹二淨,他還得操起本行舊業,時時為生活去買力。值得一提是,從古至今,不管是人,或是貓,其滅鼠技藝無論多麼精辟,頂多能把老鼠趕盡,卻無法將老鼠殺絕。縱使精貓哥也不例外。

豐裕的生活,不但使精貓哥對老鼠漸漸縱然了,就連他調教的四隻貓,也變得好吃懶惰起來。如此上下齊鬆,禁不得那些被趕盡的老鼠,又悄悄地卷鋪重來安家落戶了。這就使得,連著一場撲朔迷離故事的導火索,便由此點燃了。

這是某一年的大年三十,家家張燈結彩,戶戶喜氣洋溢,為了籌辦過年,人們或是殺雞宰羊,或是包餃蒸糕,忙忙碌碌竟從兩三天前就開始了。由於精貓哥是獨身者,他不但平日裏簡單,就算到了過年也不見得繁忙。

此時已是下午了,村前村後家家祭祖,人人焚香,而精貓哥則獨自在大廳裏,推心置腹去揣摩對聯,似乎顯得那麼從容不迫。當下墨已研濃,紙已展開,他提筆沉思,良久文思如潮,霍筆悠然,一氣嗬成寫下了三對門聯。他將三對門聯依次攤開,從左至右一一較去,顯然各有意韻。先看左一聯,隻見橫披:如意順心;上聯:東南西北路順心;下聯:春夏秋冬事如意。不覺皺了一眉頭,心想:“此聯雖不怎麼新意,但對過年這種傳統節日而言,倒是讓人感到吉祥又貼切!這幅聯幹脆貼在大廳門前,算是迎新春,唱吉利了。”再看居中一聯,橫披:根源;上聯寫:父育恩重如山能蘊涵萬世功績;下聯寫:母哺情深似海可承載千均分量。寫此聯,無疑是對早亡父母的湧緒,與曾經收養過自己先生的沉吟。他對此聯無可任想,理當將此聯貼祖宗神龕前,算是對亡故的長輩盡一份虔敬之意。再看右邊一聯,這就顯得有些新穎古怪了,橫披是:奇學怪藝,他不由心中暗笑;再看上聯:訓貓學問算拜過萬名師且難求爾一課;下聯則是:捕鼠技藝曾翻遍千年書則休勝吾半籌。他看了一回,心想:“此聯不虞向人瞻仰,還是貼在自己臥房門口,由我自娛自樂,豈不恬然?”當下心意已決,且喝了口茶,不經費多大力,就把三副對聯都照意欲貼上了。精貓哥先收拾去桌麵的筆墨紙硯,待來到廚房準備年夜飯時,已是傍晚了。

當下周邊鄰裏,鞭炮聲驟然迭響不休,好似人們在提醒貓哥,大家已經準備開年夜飯了。而精貓哥依然顯得悠閑,他即不為所動,也不由所急,為圖個方便,他並沒有備多少菜肴,隻想簡簡單單烹了幾道鹵味,就算過年了。他先將雞鴨肉、豬羊肉經過一翻刷洗開切,然後就下到一鍋五味具全的鹵湯中,其中還特意加了十個熟鴨蛋,按當地風俗這是‘十全太平’象征。幹燥的柴薪在爐中吱吱燒地旺盛;鮮嫩的肉類泡在鹵汁中在猛烈地翻騰;炊煙嫋嫋,陣陣鹵香味從廚房散發出來,真令人垂涎欲滴。由此,貓哥生了幾分食欲,突然間,覺得肚子變餓了。貓哥本是烹食高手,他甚知烹調鹵食需要細火慢熬,若是火力過猛必導致外爛內生,會大大影響鍋中的食物的質量。因此他把火力調微,且忙中偷閑的退到大廳,往藤椅一坐,就以觀書來遣時了。

過了幾時,令人垂涎欲滴地香氣,已經彌漫了房前屋後。經此美味的誘惑,那些藏蔽在洞中的老鼠真按耐不住了。老鼠們爭先恐後擠出了洞,先是撥齒彈須,再竊目四周,雖然不見房主人在場,單憑於灶前昏昏酣睡的四隻貓,則足以讓老鼠們望而卻步。俗話說:“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也許那香氣實在太誘人了,縱使一兩隻膽大的老鼠,且故意從貓身邊竄過,意於先作一番探試。探試證明那四隻貓真酣睡若死,根本毫何反應。老鼠們一下子壯大了膽,老的先出,小的隨後,就這樣你跟我隨,紛紛都竄到廚房裏。它們肆無忌憚,或是翻箱倒櫃,或是推盤移碟,或是騰椅躍桌,或是行灶走鍋,不費片刻,竟把整個廚房搬弄得亂七八糟。

此時,正有隻年輕的老鼠竄上了橫梁。它伏在梁上,居高臨下望著湯中沸騰翻滾美食,不覺垂涎鍋中。它抓耳撓腮,左思右想,燒心揣摩著,如何才能饞食到眼下沸鍋中的噴香美食。也許是眾鼠的行動太過於放肆,不慎驚動了正在熟睡的貓兒們。不料有隻貓兒醒來了,它伸了伸懶腰,且“喵”了一聲,竟把那些囂張的眾鼠,嚇得落荒而逃。值得一提的,是那隻梁上之鼠,因驚慌失措,而不慎跌落。若是落在地上,倒無濟於事。可憐的它,卻不偏不離地落在沸鼎中。隻見鍋中微微濺起幾滴湯,老鼠早已皮開肉爛,鍋中就此增添了一道獨特的“風味”。

話說,為之觀書的精貓哥,度已適時,既回到了廚房。先是吹煙撥霧,接著就挑起一塊羊肉嚐了一下,覺的此肉皮滑肉嫩,唇齒留香。剛剛吞下了一塊羊肉,唯感欲食,且又挑了一塊豬頭肉在嘴裏細嚼,又感到此味漓汁酣醇,津津上口。本來這鍋肉是為過年所準備,今天吃上一兩塊,不過為試味而已,可誰想?這肉實在是太滑口了,讓他榴蓮忘返。他拿著筷子,又在鍋裏翻來攪去尋覓著,欲想能挑出些碎肉來吃。不料,一塊帶毛的皮肉卻被精哥給挑出來了。貓哥怎麼看,總覺得此肉可疑,索性就把鍋裏所有的鹵肉都撈了起來,待他經仔細一瞧,“哇”!卻發現其中有隻,既脫了皮,且帶著毛的鹵老鼠。別以為精貓哥是滅鼠的能手,但他卻生來厭惡死老鼠,加上現在所見的那隻鹵鼠,四肢伸直,胸腹鼓脹,皮毛半脫,五髒具全,連屎帶尿著,說實在誰碰到了,會不惡心?頓時,精貓哥覺得辛涎直上,惡心欲吐。連忙以酸醋漱口,難受了好一陣,才漸漸的緩解下來。

當他準備收拾清理鍋中鹵食時,再一次想到自己剛才所食的肉,竟然與死老鼠混在一起,不禁那惡心的辛涎又湧了上來。無奈!此肉不堪入目,無法再食。他歎了一聲氣,隻好將那一鍋肉盡放棄罷了。他捧著鹵肉往豬圈走去,邊走邊罵道:“你這該死的老鼠,什麼地方不好死,偏要到此赴湯蹈火,你倒死不足惜,可我卻因你而白白糟蹋了這麼一大鍋的肉啊!”誰料!肉剛傾下豬食槽,其四隻貓且崽豬擠乳般擁過來。精貓哥見了,便火冒三丈,隨手就擰起一隻貓,一看,竟是昔日最為殺鼠的虎斑貓。他實在氣不過了,便把貓高高舉起,乃厲聲罵道:“你們這些該死懶貨,平日有鼠不滅,有‘賊’不防,卻整天吃抱撐著睡,縱使鼠類入鍋毀我美食。你既不得用,我留你何用?你既然保不住我的美食,那我就幹脆拿你來補償!”說罷,且把貓往地上狠狠摔去。可憐的虎斑貓,怎經得起憤怒主人這麼一摔呢?”隻見那貓兒如爛泥般,“卟”一聲落在地上,七竅流血,渾身一陣抽搐,片刻‘虎斑’一命嗚呼。其餘三隻貓兒見之同伴被殺,連忙逃竄到十來步開外,失聲厲叫,好像一邊為同伴哀悼,一邊在譴責主人的惡行。精貓哥更加惱火,氣急敗壞地指著那三隻貓兒,大聲喝道:“找死麼?待我吃了‘虎斑’,再吃你們。看著辦吧!”精貓哥可是言出必行的人。說罷,便提著血跡斑斑地死貓,向廚房走了。當下又是起火燒湯,又是洗刷脫毛,開膛破肚,然後又重新調製一鍋鹵汁,再把那鮮嫩貓肉往鍋裏一放,這下精貓哥可是寸步不離地守著,直到美食出鍋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