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章 第 九 章 巧遇奇逢(3 / 3)

“晚生專誠就教,尚清指引。”

“草野之人,與世不相往來,客官不勞跋涉。”

“請問兄台高姓大名?”

“敝姓安,祖居山下荒村。”

“晚生林君珂,乃是遊山玩水而來……”

“此非三峽可比,如要觀賞山水,何不入蜀一行?”說完,斧聲再響。

君珂正想再問,身後履聲嘶嘶,眼角紅影觸目。他扭頭一看,暗叫一聲“糟”。

那是兩個身穿大紅法服的老道,正灑開大步從衢州方向急步而來,衣袂飄飄,急步飛趕。左首也有一個凶猛的大漢,正是曾在徽州約鬥後山被獨掌擎天殺了一半人,未能踐約的朱砂掌閔剛,雖未見過麵,但從雙手和長相一看便知。

他看到了閔剛,閔剛也看到了他。正向兩老道低聲發話,眼睛全向他這一麵掃來。

“有麻煩了,恐怕躲不掉哩。”他向路兩端瞧,喃喃自語。

從龍遊方向,也出現了一個身穿綠衣的人影,裙袂飄飄,腰巾徐揚,是一個女人。這女人,他也不陌生,她挾在脅下的銀色包裹極為搶眼,裏麵盛著一件怪異物體,他一看就知道裏麵定是一具銀琵琶,不必打聽,她的曾在石弓村出現過的琵琶三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這次跑不掉了,隻有跳河逃命。

跳河,不像話,真要拚命,他不一定怕他們,隻是他確是不願與這些江湖亡命之徒爭一日之短長。真要找上頭來,說不得隻好拚小命。

他站立處是近河一麵,必須先避至道左,萬一雙拳不敵四手,可以越過田野,向左麵山麓密林中溜走。他不是武林中名號響亮的大英雄,用不著為衛冕自己的名號而拚死。

可是已來不及了,兩老道和朱砂掌已經將官道擋住,一字兒排開,將退路堵死了。

對麵山林中,隱隱傳出人聲,但相距太遠,聲音又低,河這麵是不可能聽到。

開始,是吟詠巫山一段雲的樵夫聲音:“乖女兒,山上蛇蟲太多,要聽話,下次絕不可來,不然我要生氣了。”

另一個是嬌滴滴的甜美聲,說:“爹,女兒不怕。哦!爹剛才和誰說話?”

“是河對麵的一個小後生,他聽到為父吟詠李德潤的巫山一段雲,要過河來說教呢?”

“爹,會不會是追尋我們而來的惡賊?”女兒的聲音微顫,像是感到恐怖。

“不會的,乖女兒,是一個叫做林君珂的書生。哦,彭芳回來了麼?”

“爹,他剛到,臉色不大好.正等爹回去呢。恐怕……恐怕是有關京師的消息。”

一聲長歎之後。久久樵子又說:“要來的終要來,為父不能讓池州知府大人為難,真要我歸案,我隻好一走。可是。你們……唉!八年來外有皇命相逼,複有惡寇伺伏,分明是不許為父苟延殘喘,豈不可痛?走吧!看彭芳帶了些什麼凶訊回來。”

“爹,我們還是躲到仙霞嶺去吧。”

“不行的,仙霞嶺是要隘所在,查得太緊。來曆不明的人必為巡檢司的人逮捕,解回遷出之處嚴查,麻煩著哩。”

聲息寂寞,想是父女倆已經下山了。

官道中,劍拔弩張,惡鬥將起。

兩老道年約五十上下,身材碩長,大環眼朝天鼻;掛劍佩囊。中間的老道短白花胡根根見肉,左頰旁有一條刀疤,麵目陰沉,眼中寒芒暴射。

朱砂掌今天換穿了一身玄色緊身,赤手空拳,雙掌泛紅,叉著腰狠狠地死盯著君珂,看樣子要想一口將君珂吞下似的。

“小子,你好。”他惡狠狠地說。

君珂知道今天不能善了,淡淡一笑道:“小生沒病沒痛,很好,很好。”

“小子,你是要趕往衢州府與銀劍白龍會合麼?算了,跟太爺們走。”

“銀劍白龍在衢州府?”君珂惑然問。

“哼!他已落在本幫高手圍困之下,你這時前往趕不上了。”

“趕不上也得趕。”君珂答,舉步便走。

有刀疤的老道陰森森一笑,伸手虛攔,冷冷道:“慢著!跟貧道走。”

君珂止步,也冷冷地說:“小生宅中無鬼無狐,用不著道長畫符念咒趕鬼驅妖。怎麼?要小生跟你走?”

另一個老道冷笑接口道:“這小畜生牙尖嘴利,師兄,用不著和他鬥口磨牙。”

“師弟說的是,拿下他。”有刀疤老道點頭答。

閔剛跨出說:“待閔某先動手製他。”聲出,大手閃電似的伸出,腥風一揚,朱紅大掌似乎漲大了許多,劈麵抓到。

君珂向側一閃,冷笑道:“憑你,哼!早著哩。”

朱砂掌一聲大喝,右移五尺,立掌如刀,一招“吳剛伐桂”截住君珂的退向,左掌突然用“推山填海”向前倏吐。

君珂反向右閃,右手突然一拂,人形快如鬼魅,“拂雲掃霧”急拂對方左肘,奇腥撲鼻的罡風,回在他一拂之下,向左蕩開,一湧即逸散淨盡。

有刀疤的老道臉色一變,沉喝道:“分幫主退,這個子步法詭異,大意不得……”

聲未落,君珂一聲長笑,乘閔剛旋身出拳沉肘避招的刹那間,左手他掌為指,上攻對方的肩頭,卻突然挫身,右腿急如電閃,“噗”一聲踢中閔剛的左跨骨,千斤力道驟發。人也向右飄掠去。

閔剛一聲狂叫,向側飛撞。他沒想到君珂攻向上盤的手是虛招,剛用毒掌去對,胯骨梗挨了一記狠著,胯骨立即破裂,渾雄的奇猛力道,將他震出兩丈外,“叭”一聲仆倒在地。

琵琶三娘已看清了君珂的身影,喜極大叫趕到,一麵褪掉琵琶外套,飛掠而來尖叫道:“好啊!本姑娘也算一份,群毆不算是英雄好漢的行徑。”

老道迎頭截住君珂,大吼一聲,大袖一記“流雲飛瀑”抽出,罡風怒號,聲勢駭人。

君珂不願和他們久纏拚命,他用上了懺情穀主所授的步法,第一次得心應手,將閔剛一下子便擊倒了,心中大定。老道身形夠快,出招凶猛狂野。但君珂怡然無懼,在一聲長嘯聲中,突然閃了兩閃,人已經從老道身側掠過,向衢州府如飛而去。

另一名老道本來去救閔剛,但琵琶三娘到了,他一聲怒嘯,撤下了長劍,飛步迎上,叫:“什麼鬼女人,敢架黑龍幫的……”

琵琶三娘一聲嬌笑,人似狂風卷到,三道淡淡銀芒已經先人而至,人從老道身側一閃即 逝。

“嗯……”老道叫,身形一晃,踉蹌站穩,“錚”一聲長劍落地,再晃了兩晃,用手緊按小腹,終於向前仆倒。

另一麵,有刀疤老道一招“流雲飛瀑”沒將人截住,無名火起,怒嘯聲中急起狂追。

君珂正在動手時,已將書篋兒丟掉了,手上沒有累贅,去似流光逸電,老道愈拉愈遠,不可能追上了。

“小輩,你除非能上天。”老道一麵追一麵狂怒地叫。

更後麵,琵琶三娘也窮追不舍,她差遠了。

追不到三裏餘,衢州方向一座山嘴前,出現了六匹健馬,馬上是六名一身黑衣的中年大漢,正泰然東下,馬蹄得得魚貫徐馳而來。

君珂不知馬上人是何來路,仍向前急射。

後麵的老道,突然發出一聲長嘯。

六人六騎突然刹住,為首的人突然拔出鞍旁長劍,飛躍下馬,揚劍大喝道:“白雲道長在前麵,截住這個小輩。”

六個人—一拔兵刃下馬,路中留著三個人,另三個人從路旁田野,繞出要堵住入山道路。

君珂暗叫不妙,剛想從田野裏掠走,驀地,河下一排白楊叢中,欸乃一聲,一艘小烏篷船緩緩向江心搖出。烏篷船上,一個年約花甲的瘦小老漁夫,嗬嗬一笑道:“小相公,何不由船上走呢?”

君珂已無選擇餘地,像一頭大雁,落入烏篷船中,說:“謝謝你,老伯。”

老漁翁嗬嗬一笑,雙槳一動,小舟像一條魚,向江心激射。

“老不死,搖過來。”老道站在河岸上狂怒地叫。

“老家夥,你如果不想活,早晚教你如願。”岸上的六名大漢中,有人發出殷雷般的大吼。

老漁夫仰天狂笑,扭頭說:“好漢們,我老人家活得頂愜意,想活得緊,免勞諸位操心,哈哈哈哈……”

“老王八,貧道如果擒住你,定然活剝了你。”老道叫。

“我老人家等著,有種你為何不來下手?哈哈哈!”老漁夫仍然狂笑著答。

“留下萬兒,太爺們要記下了。”大漢叫。

“我老人家人稱要命老龍王爺,你們記著了。哈哈!老爺我行年六十秋,五湖四海任邀遊;英雄豪傑無心問,宇內飄零一孤舟。好漢們,山與山不會碰頭,人與人總會見麵,後會有期。”

老道臉色大變,舉手一揮,扭頭往回走。六大漢也紛紛回頭上馬,二十四雙馬蹄掀起塵埃,狂奔而去。

琵琶三娘在發現前麵出現六名大漢時,向田野一鑽,奔上了裏外的高山密林中,一閃不見。她由山中繞出,遠奔衢州府,她算定君珂必定西行,所以到前麵去等。

烏篷船先向上遊緩緩駛去,不久又向下遊放,船首的君珂衣袂飄飄,目送岸上的眾人去遠,向船尾的老漁夫抱拳躬身行禮,笑問道:“晚輩林君珂,多謝前輩臨危援手之意。”

老漁夫嗬嗬一笑說:“不必謝我,理該如此,應該,應該,嗬嗬!’”

“前輩一亮龍王爺名號,便將他們嚇跑了,端的是人的名,樹的影。”

“好說,好說。尊駕也知老朽的名號嗎?”

“前輩不是龍王爺嗎?請教高姓大名。”

“老朽姓龍,一向做的是水上買賣,名字早忘了,連我也記不起來了。嗬嗬!不錯.我的綽號確是叫做龍王爺,可是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前麵兩個字。”

“前麵兩個字?”君珂惑然地問。

“是的,前麵兩個字。”

“前輩所指的兩個字,是……”

“要命。”龍王爺簡截了當地答。

“要命?前輩……”

“是的,要命,全銜該是要命龍王爺。”

君珂也嗬嗬一笑說:“前輩這綽號,未免取得太絕。”

“嗬嗬!並不絕,這與老朽的買賣有關。哦!娃娃,你的輕功了不起,一縱三四丈,恍若電火流光,功力定然不弱,為何不斃了那兩個追你的人?”龍王爺把琵琶三娘也算上了,所以說是兩人。

君珂搖頭苦笑說:“晚輩不是江湖人,懶得和他們傷和氣,出手動輒殺人,畢竟不是什麼好事。”

“哈哈!在江湖中,你不殺人人便殺你,乃是吃黑飯朋友的金科玉律。像我,如果我不殺人剛才就嚇他們不住,準要拚老命,礙手礙腳。”

君珂心中一驚,心說:“這姓龍的定也不是好人,是個吃黑飯的。”但他口中卻說:“龍前輩的買賣,不知是……”

“嗬嗬!小買賣,凡是上船的人,都是我的衣食父母。娃娃,你可會登萍渡水輕功?”

君珂心中又是一驚,已瞧料了五分,暗中留神戒備,一麵淡淡笑道:“登萍渡水乃是輕功中登峰造極的絕學,晚輩功力尚差,大概可以幫木片之力,以燕子三沙水身法遠屆十丈左右。”

“哦!了不起,你瞧這江麵有多寬,能一口氣躍登彼岸麼?”

這時,小舟正順水輕飄,將近先前聽到樵子狂歌之處了。三十餘丈的江麵,小舟正在中流,略靠北岸,相距約有十六七丈。君珂水性不弱,隻是怕包裹入水,麻煩得緊;身上的重要物品,雖用油綢包住塞在內腰帶內,但泡久了同樣會進水,別的不要緊,路引卻是禁不起水浸的東西;如無必要,他不打算入水,便說:“晚輩力不從心,隻能飛掠一半,便會落下江中。”

“那就好。你認命啦!哈哈!”龍王爺狂笑著說。

君珂心說:“果然來了。”口中卻向龍王爺說:“龍前輩是說晚輩認命?”

“哈哈!是的,把你的包裹放下,脫光了衣服,免得沾了血跡麻煩。”

君珂把心一橫,不在乎地說:“哦!尊駕的小買賣,原是指殺人越貨的勾當。”

“誰不知我要命龍王爺幹這一門勾當?你少見多怪。脫下衣衫,讓老爺我戮你下江。”聲落“砰”一聲響,他腳下一塊艙板翻起,一把分水刺閃閃生光,綠芒耀目,從下麵飛入他手中。

君珂伸手摸了一根木棍,折成三段,泰然地說:“尊駕這筆買賣,本大利小,不做也罷。”

“上了我的船,送上門的買賣不做,未免太對老板不起,怎能不做?”龍王爺一邊說,一麵從篷頂走向船頭。

“閣下就為了做這樁買賣麼?”

“你說對了一半。”

“另一半理由安在?”

“你叫林君珂,可是曾在徽州府白樓亭下現身的林君珂?”

君河心中暗驚,這消息傳得好快!他點頭說:“正是區區在下。”

“那就找對了,你是銀河釣翁的門人?”

“正是。”

“那老鬼……”

“住口!不許你口出不遜。”君珂發怒沉喝,罵他的師父是老鬼,怎成?

“哼!別鬼叫,你活不了,凶什麼?你師父可惡,專和咱們這些幹沒本錢買賣的苦朋友過不去,尤其不放過咱門水上的英雄好漢。師債徒償,你認命了。”

“嗬嗬,有其師生有其徒,銀河鉤翁之徒難道會怕你一個水賊不成?”君珂口氣轉硬了。

“我龍王爺一生獨來獨往,往昔你那老鬼師父,又怕過誰來?論水上功夫,普天之下,不作第二人想,宰你不過是舉手之勞。納命!”喝聲中,他躍下了船首。

君珂水性不太高明,對方既名叫龍王爺,自然在水中有超人能耐,必須上岸和他一拚,在船上不成。

“打!”他叫,雙手齊揚,三段截木先後出手。

要命龍王吃了一驚,聽木節呼嘯之聲,便知少年人手底下定然不弱,厲害著哩!船小,地方也窄,他如果想閃,勢必落下河中;而且日後傳出江湖,說他一個江湖前輩,不敢接下一個少年書生的三截木棍,他的臉麵往何處放?非接不可啦!

他一聲沉喝,分水刺突然振出,左掌向外一登,殷雷似的無儔內勁倏發。

“啪啪啪”三聲暴響,木棍平空炸裂,木屑紛飛,向後凶猛地一湧。他全力震碎木棍,正好著了君珂的道兒,就在這刹那間,刺掌同時乘隙猛進,向君珂撲去。怪!怎樣?這小子不見了?

確是不見了,君珂已在他出招的刹那間。左右一晃,已從一側閃電似的越過,竟然到了後艙,兩人換了位。

他心中駭然,怒叫一聲,向後便搶。

君珂一手抄起一支長槳,大笑道:“老水賊,你不過如此而已,要找銀河釣翁的門人討債,哈哈!早著哩!接著。”

笑聲中,長槳兜心便點。要命龍王的槳特長,竟有一丈五六;槳長,膂力大速度便快,可知這水賊定然了得。君珂善用長勁,長槳在手如虎添翼,雙手齊運。力道奇猛,挨一下還了得?

要命龍王的真才實學比君珂強,但論靈警迅捷卻差遠了,長槳攻到,他無名火起,分水利硬往上碰,他想一刺架開,便可乘機突入傷人。

“噗”一聲,長槳被架開了,可是卻又一吞一吐,仍然兜心撞到,比先前更為凶猛。

要命龍王這才發現少年人了得,大吼一聲,伸手去抓長槳,如果得手便可搶入懷中下手了。

君珂不上當,一聲狂笑,槳向下一沉,“撥草尋蛇”轉攻下盤,槳過處,艙板和船舷齊飛,暴響如雷,他在動手拆船了。

要命龍王心中大痛,打毀了他這小船,不啻拆了他的垛子窯,他怎受得了?左遮右攔,拚命向裏搶,分水刺將長槳擊得木屑亂飛,連攻十餘招,怒嘯連聲中,把君珂逼得退到船尾了。槳是硬家夥,運用起來到底不靈光,雖說一寸長一寸強,但太長了卻礙手礙腳,好幾次幾乎被老賊抓住了。

他一看不妙,小船淩落,兩側船舷已開始破裂,江水也開始湧進艙中,劇烈的晃擺,尾舷站不牢了。他心存退意,不願和水賊在水中拚骨,心中一轉,突然一槳掃出,乘勢向北岸飛扔,直飛五丈外,“啪”一聲江水四濺,槳向北岸急射,在水麵滑行。

他在長槳出手的瞬間,一聲長嘯,向左用千斤墜向下一沉,右腳疾飛,踢出一塊船板。

小舟本已七零八落,怎禁地千斤神力一震,立時向左一沉,要翻啦!

要命龍王大吃一驚,船要被人弄沉,他這龍王爺的招牌,豈不是不砸自破?百忙中使勁穩船無暇向人進招了。

君珂就要他救船,聲東擊西好脫身,人在長笑中,隨被踢飛的木板飛躍了江。木板在四丈外落下江麵,他也到了,腳一點木板,人再次騰身而起。銀河釣翁的輕功“淩空凝氣”絕學傲視江湖、武林中無出其右。當然啦!並不是真可以在空中停住.而是形容可以在空中停留片刻,這功夫真難練,君珂隻練了三成火候,近來功力精進,仍未能練至五成的境界,但已有點駭人了。

他借一點之力,身形冉冉上升,飛向四丈外正向北岸激射的長槳落去。人一沾槳,槳尖向上一翹;他雙掌向後一震,伸左腳向水麵一踹,長槳重新獲得動力,向北岸像流矢般駛去。他右腳站在槳上,居然不向下沉,而且身形晃動的幅度不大,扭頭向後叫:“龍王爺,哈哈!少陪了。”

“小王八蛋!你將在江湖寸步難行。在我麵前使奸,你會撞在我龍王爺手中的。”要命龍王憤怒地叫吼。

“龍王爺,你要在水中等我麼?”

“不一定,咱們走著瞧。”

“林某在岸上等你,後會有期,哈哈!”

在長笑聲中,長槳向北岸滑去,破水飛射,速度奇快。船上的要命龍王,隻看得臉色大變,忖道:“小畜生已得老鬼的真傳,將來定是江湖一大禍害,如不趁早圖他,麻煩得緊。”

君珂到了北岸,他感覺到自己的功力,比剛出江湖時強多了,這是近來苦練胎息的結果。由於這一變故,他苦練胎息的決心更為堅定。

他站在岸上,注視著向下遊流去的小船微笑。船上,怒不可遏的要命龍王,正在七手八腳地搶修船隻,向下遊急速地漂流。

他向左右打量,發覺正處身在先前發現山樵吟詞的山腳下,半點不假,正是這兒。這是北岸的崇山峻嶺,往北看,全是無盡的遠古森林,山峰萬疊,連綿不絕,愈往裏走愈高,百十裏外的隱隱青山,令人感到天際的深山大澤中,裏麵不知到底藏了些什麼希奇古怪的龍蛇,大概自古以來,那兒從沒有人進去過呢。

山腳伸至河邊,兩側都有半裏寬的稻田,河岸古樹叢生,乍看去,不易看出這兒別有天地。一條小徑橫過山下,東麵可以到達龍遊,西麵可以到達衢州府,這是河北岸的小道,除了北岸村莊的村民外,極少有人行走。

他看到山腳西麵有一處被古林圍繞著的村莊,一排排修竹直延至山拗之內。在外麵看不見村莊裏麵光景,但可猜想得到最多隻有十餘戶人家。

“且到那兒看看,也許可以看到剛才吟巫山一段雲的雅樵哩。”他想。

他沿田畔小徑向村中走去,田中禾苗高與腰齊,綠油油地,這兒的田好肥沃哪!在這兒耕讀真太幸福哩!

一進村口的林子,竄出了兩條大黃狗,凶猛地前撲,來勢洶洶。他善意地一笑,一揮大袖說道:“走!別亂來。”

兩頭巨犬如見鬼魅,狼狽地急退,開始汪汪大吠,渾身剛毛蝟立。

“是獵狗,遇著強敵方吠。”他想。

狗吠一起,村門木柵“呀呀”兩聲打開了,走出一個老頭兒和一個雄壯樸實的年輕人,用迷惑的眼神打量著站在門外的君珂。

君珂含笑行禮說:“老丈請了。小生姓林名君珂,從對岸來,打擾貴村,甚是魯莽。”

“公子爺是由對岸來?”老人訝然問。

“是的。剛才有一條烏篷船,將小生送過北岸來的。”

“哦!難怪。敞處太過偏僻,沒有渡船,老漢因而生疑。林相公光臨敝村,不知有何貴幹?”

山村之中,村民民風淳樸,對客人極為友善,但這一老一少卻並無請客進村逗留的意思,攔在村門口似乎不太歡迎客人的光臨。

君珂不以為怪,和顏悅色地說:“小可性喜山水,遊學天下;意欲由此進山一遊,擬在貴村小作逗留,不知老丈可肯方便?”

老人搖頭苦笑說:“非是老漢不肯,而是蝸居狹隘,不堪招待公子爺大駕。由此向東,約五裏地有一座大村莊……”

君珂心中一轉,岔口道:“老丈請聽小可解說,小可身有遊學路引,並非來曆不明之八,但請放心,剛才小可在對岸。曾和貴處一位姓安的大叔交談,可否請老丈先容,說小可林君珂特專誠前來拜望?”

一老一個一聽姓安的,神情一變,少年接口道:“兄台與安大叔有交情。”

“有論詞之雅,並不算素昧平生。”

少年人打量君珂腰中長劍說:“兄台可否把這劍留下?”

“留下劍?”君珂詫異地問。

“是的,山野村夫,不知兵刃凶事,劍請交小可保存,免得嚇著了村中婦孺。”

君珂微笑點頭,摘下劍說:“理當如此,大哥請收下。”說完,泰然將劍遞過。

少年接過長劍。驀地拔劍出鞘,扔掉鞘,拉開馬步,長劍斜指,扳著臉說:“敝村一向不接待外人,請尊駕離開。”

君珂淡淡一笑,搖頭道:“大哥,你這種魯莽行徑,足以招禍。”

“為什麼?”少年人沉聲問。

“請想想看,如果小生真想前來生事,怎會如此好相與?如果是無心光臨貴村的人,受此侮辱,試想,豈能就此甘休。不再前來?大哥,行必三思,慮而後行,方是弭禍之法。大哥以為然否?”

屋角人影一閃,轉出一個五十上下的雄壯中年人,黑發未現斑華,胡亂挽在頂端。劍眉虎目鼻直口方,頷下三綹長須拂胸,紅光滿麵,堂堂一表,笑容可親,看身材,足有七尺四五,與君珂高度相等,寬肩,粗膀,渾身都是勁,與君珂一般兒粗壯。身穿粗青布直裰,腳上是爬山虎快靴,腰帶上插著一把單刃柴斧。看長相,神情不怒而威,但加上他的笑容,威猛這情全失,反而使人感到可親了,人的笑容真是神秘得不可思議。

這人現身在屋角,舉步從容向這兒走,說:“這位公子爺說得不錯,嵐侄,收劍。”

君珂一聽口音廝熟,再一看這人腰帶上的柴斧,恍然大悟,長揖為禮道:“是安大叔麼?晚生林君珂,終於過河來了,登門拜謁,來得魯莽,大叔海涵。”

安大叔一怔,回了一禮,怔怔地向打量,說:“林公子,咦!你好一表人材,比我當年更勝三分,請問林公子光臨敝村,有何貴幹?”

君珂笑道:“晚生就為了大叔那一巫山一段雲,特地趨府就教。”

“就教不敢當,請!”安大叔讓路,伸手虛引。

“晚生不敢,大叔請。”君珂避過一側。

安大叔點點頭,似甚嘉許,說:“那麼。不才領路,請至寒舍一敘。”

少年人上前奉上長劍,但臉上仍有警戒的神色。君珂含笑道謝佩上,隨安大叔舉步入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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