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認識我麼?”君珂笑問。
“江湖上沒有閣下這號人物。”大漢的口氣充滿了藐視神色。
“哦!那天我到得太晚,閣下大概在地洞下而不在觀中,所以不識。偌!我就是你們要請來做軍師的林君珂。”
大漢這才吃了一驚,臉色大變。
君珂收了劍,笑道:“嗬嗬!你走,林某除非不得已,不想殺人。”
六大漢相攙相扶,會賬下樓,有一個在梯口說:“午時三刻,山後恭候兩位大駕。”
“準到,別耽心。”銀劍白龍冷然答。
驀地,梯口紅影一閃,上來了一個身材高大,一身紅衣的人。紅衣、紅發、紅眼、紅臉、紅革囊、紅色判官筆,自頭至足全紅。
銀劍白龍一聲不吭,突然跨出欄杆,悄然向下飄落,溜了。
紅衣人正是雷火判官皇甫聖,他看到了銀劍白龍的背影,一聲長嘯迎麵射到。
可是晚了,銀劍白龍已經不見。他正要搶向欄杆往下跳,君珂已一劍截出,叱道:“慢來!你想怎樣?”
君珂被老道挾走之時,正運氣閉目行功,隻聽到雷火判官的聲音,並沒看到身穿,所以不識他就是老道所說的紅毛鬼。他看到銀劍白龍望影而逃,紅衣人身法奇快,可能逃不掉,為了友情可貴,他怎能不管?所以不計後果,揮劍截出。
一旁的小後生湯士方臉色大變,眼中透出恐懼的神色,低著頭半側著臉,向側方屏風後緩緩退走。
雷火判官自然也不識君珂,看他用劍截住去向,自然是銀劍白龍的同黨;再一看他生得比銀劍白龍更俊秀,不用問,當然也不是好東西,也定然是專玩女人的淫賊,怎不火起?便厲聲問:“你與那小賊王八是同夥?”
“他是我大哥,尊駕……”
“你姓甚名誰?師門誰屬?”
“不必多問,在下姓林,名君珂。”
他這一通名,糟了!在山林中,雷火判官出現,抓起銀劍白龍扔飛,華山紫風的口中,昏迷迷糊糊地膩聲叫喚著君珂的名字,氣得老人家火起,給了她兩耳光;也由於這兩耳光,讓銀劍白龍溜走了。
老人家一聽“君珂”就是他,厲聲道:“那天必定也有你,你這小狗賊……”
君珂莫名其妙,哼了一聲說:“尊駕好沒教養,怎麼開口罵人?咱們素昧平生,那一天有我?”
雷火判官逼近一步說:“那天在石埭縣西南山區中……”
“不錯,在下確在那兒。”君珂搶著答,還以為對方是石弓村的人呢。
“你承認了?”
“小可並沒賴掉,你是石……”
雷火判官突然一掌斜撥,“叭”一聲擊中劍身,伸右手兜胸便抓。
君珂並未將內力完全注入劍中,一拍之下,劍向外急蕩,整條膀子酸麻,幾乎無法抓牢,長到也差點兒被拍斷,大吃一驚。
對方手爪已閃電似抓到了胸前,奇快絕倫。已沒有他考慮的機會,全力出左掌急撥。
“叭”一聲,掌爪相觸,像兩根鐵棒相撞,樓板一陣震撼。君珂被震得向側挫退五步,不等站穩已騰身越出欄杆,一麵飄落一麵叫:“下來,地麵上見。”
雷火判官的手爪,也被震得向側急蕩,身形一晃,心中一懍,能撥開他的手的人,罕見哩!想不到這後生竟能辦到了,倒是一大勁敵哪!他跟蹤掠下,大喝道:“小輩,我要廢了你,毀了你的丹田穴,讓你痛苦一生。”
君珂糊裏糊塗,還不明白話中原故。丹田穴,乃是男子生精之源,毀了就隻好做太監, 位於臍下兩寸,十分重要。他還認為紅衣人是石弓村請來的人,正好一拚。他向外掠到河堤上,轉身大喝道:“撤兵刃!咱們見個真章。”
雷火判官搶到,叱道:“對付你一個小輩,用不著撤兵刃,看掌!”喝聲中,攻出一招“驚濤裂岸”,連拍一十八掌,炙熱的凶猛暗勁,成波浪形陣陣急湧,連綿不絕,風雷之聲大作,地下走石飛沙,凶狠已極。
君珂先前確是膽怯,功行全身神功注於劍尖,左手劍訣變掌,振劍拂掌化解襲到的勁道,在前九掌****退了六步。
終於,他感到掌勁的壓力並不能傷他,從劍影空隙中透入的凶猛力道,隻能使他氣血略一浮動,身軀略震,並無構成傷損的可能,膽氣漸壯。
他逐漸穩下來了,心中一定,手忙腳亂心虛膽怯的毛病,一掃而空,劍勢封得更嚴密,已經不再讓掌勁偷入迫體了。
後八掌他隻退了三步,其實隻有二步半,臉色逐漸肅穆,他要展開反攻了。
雷火判官心中漸懍,突然大吼一聲,雙掌同出,右足踏進一步,攻出一招“推山填海”,他已用了九成勁。
君珂也一聲低喝,振出一招“寒梅吐蕊”,無數劍影疾吐而出,迎著如驚雷急電似的凶猛狂野勁振去。
“嗤嗤嗤嗤……”一連串的罡風劍器撕裂聲,令人聞之氣血下沉,毛發直豎,沙土向四麵八方激射。
這是一次以攻還攻的硬拚,全憑真才實學一決生死。如果劍擋不住,則人劍俱毀;若是掌勁功力稍次,劍必乘虛攻入,掌斷體穿。
樓上,湯士方看得目定口呆,驚容漸褪,換上了曖昧的笑容。他向身左的一名書童低聲說:“小春,去找少爺,告訴他,我不管他的事,他也不必管我,不然大家翻臉。”
書童向樓下激鬥的君珂掃了一眼,笑眯眯地在士方耳畔嘀咕了片刻,突然掠走了。
雷火判官退了兩步,額上見汗,突然說:“想不到你將修至通玄之境了,老夫估錯你啦!準備了,我要撒兵刃。我這筆上中藏烈硝硫火,可噴丈五六,你小心了。”一麵說,一麵緩緩拔出朱紅色的判官筆。這枝筆,體型奇大,名不符實。
君珂被掌風逼退了四步,也心中暗驚,老家夥的功力,渾雄精純得出人意料,太強了。再一聽這人筆中藏火,這可不是開玩笑,任何東西也擋不住火,何況血肉之軀?火可及丈五六,誰敢逼近進招?
他向白樓亭下看去,那兒停了一部馬車,馬鞭兒正插在車座上。車上沒有人,所有的人全在遠處瞧熱鬧,而且議論紛紛。
銀劍白龍躲在橋對麵,正閃在人叢向這兒瞧,臉上神色不住變幻,眼中不時冒出凶狠之火。
君珂收了劍,冷哼一聲道:“等會兒,我取兵刃。”聲落,向馬車掠去,躍上車座拔下長馬鞭,飛縱而回,“叭叭”兩聲,他將鞭試了試,暴響震耳,突然大喝道:“你上。咱們 拚上了。”
但見將近兩丈的長鞭,突化無數小圈圈,夭矯如龍,在空中狂野地揮舞,罡風呼號,厲嘯刺耳。
"打!"他大喝,鞭梢向下急射。
“叭叭叭叭……”一連串的暴響,如同連珠花炮,無數虛鞭影漫天徹地而至,凶猛地向雷火判官襲去。
雷火判官大吃一驚,一聲長嘯,人筆化成一團紅色火球,向前急滾,撲向君珂。
“叭卟!叭卟!叭……”一連串鞭筆相觸的奇異響聲乍起,紅影略一頓挫,又待前衝。
君珂已飄向左側,呼呼兩聲長鞭嘯風的異響急嗚,鞭從地下穿出,擲向紅影的下盤,虛實莫辨,奇快無比。
雷火判官顯得有點焦躁,急飄八尺退出鞭影外,手向紅色革囊裏探,沉聲道:“你這鞭法委實詭異,銀河釣翁與你有何淵源?”
“那是家師。”君珂收鞭正容答。
“什麼?銀河釣翁竟調教出你這種敗類子弟?”雷火判官訝然叫,似乎不信。
“哈哈!我卻信,等我捉他問問,看老不死的怎麼還未死?”這是一個蒼勁的喉音,聲音小但入耳清晰。
兩人都轉頭看去,心中一怔。
雷火判官突然哼了一聲,撇撇嘴,收起判官筆,扭頭大踏步地走了。
君珂發覺雷火判官溜走,而且發話的人說要捉他,正從對麵橋頭向這兒飄,好快!看樣子,大事不妙,這人定然不好惹,似乎連師父也不在這人眼下哩!
看熱鬧的人愈來愈多,不久定然有公人前來抓人了,再往下拖真不妙,走了再說,反正大哥已經走了啦!
他再看看到了橋中的人,心中悚然。
那是一個老得不像話的老兒,披著一頭亂銀發,白長眉在眼角飄揚,銀色兜腮胡亂七八糟,像幾個毛球。五短身材,眯著小眼睛,裂著嘴怪笑,真像個怪物。穿了一襲灰袍,腰上束了一根山藤,拖著少了兩隻耳朵的破草鞋,拖著一根小竹杖,向這兒走。說走,確是走,但每一步至少有八尺長短,踢踢拖拖快極。
君珂猛地記起師父說的一個人,大吃一驚,糟!這家夥要找麻煩,麻煩大了。
“是他!準是他!”他心中在大叫,突然扔掉馬鞭,閃電似搶入白樓亭,向後麵的房舍一竄像老鼠股溜掉了。
老家夥還差十來丈,沒趕上,他尖叫:"怎麼,你們都變成老鼠了?銀河釣翁的徒弟,變老鼠開溜?呸!丟人。”
遠處一間擱樓上,突然伸出君珂的頭部,他向這兒叫:“沈老前輩,叫你的徒弟來較量較量,欺負我有屁用。你是長輩,勝之不武。”說完,縮入不見。
老家夥正是武林雙奇之一,與銀河釣翁齊名的四明怪客沈明昭。他哈哈大笑,自語道:“這小家夥不禁嚇唬,倒真是個人材,能鬥平雷火判官,了不起。唉!小丫頭就差多了。不錯,我該叫小丫頭鬥鬥他,讓他們印證也好。”
他朝大踏步走向黃山的雷火判官看了一眼,回身轉向橋上走,自語道:“這小子大概仍是不服氣,嗬嗬!瞧他那氣鼓鼓不樂意的別扭勁兒,好笑!我想,總有一天他會找我老不死較量的。”他說的是雷火判官。大概六大怪物和四大魔君中,雷火判官雖是正道英雄,亦曾受過四明怪客的閑氣,所以氣鼓鼓地走了。
四明怪客在這兒窮叫,揭穿了君珂的身份,麻煩又多了些,因為銀河釣翁早年的仇家也不少,師債徒償,名正言順,不敢找其師,找其徒同樣可以消氣,所以又多了些麻煩。
後山約定之處,其實是從左繞出的一處山坳,隻有五裏地。已經是牛牌時分了。
兩人在客店會麵,再偷偷摸摸出了西門,奔向後山約會地點,生怕又碰上了老怪物。
還好,不但沒碰上老怪物,也沒遇上雷火判官。兩人並肩趕路,君珂向銀劍白龍問:“大哥,那紅衣人是何來路?”
“你不知道?”銀劍白龍訝然反問。
“確是不知,他是石弓村請來的人麼?”
銀劍白龍聳聳肩,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他是誰,反正那次他在場,糊裏糊塗幹上了,我吃他不消,隻好溜走。哦!令師真是銀河釣翁?”
“是的,小弟曾受家師親炙八年。”
“你比我行多了,不愧是武林雙奇的弟子。”
“大哥,你是三仙之首的門人,何必自甘菲薄?”
“我受藝為期太短,隻有三年,所以一無所成,慚愧!光靠師門唬人,沒有用,要有真才實學才能在江湖揚名創業。”
談談說說,已經轉入山坳。這是兩山之間的凹入處,近麓處有一塊空地,之外全是參天古林。
兩人泰然折入,直趨草坪。在入口處,站著三兩名木然而立的大漢,怪!怎麼全像石頭人?
兩人不予置理,昂然直入。
草坪沒有人,怎麼?午時三刻已到,為何不見人等候?。
“咦!他們怎不來?”君珂站在草坪中說。
“恐怕躲在林子裏,上麵有人,裏麵自然也有,叫叫著。”銀劍白龍也惑然說。
“有人麼?應約的來了。”君珂叫。
“誰是朱砂掌閔剛?滾出來!”銀劍白龍也叫。
驀地,西麵林中傳來一陣陰森森的冷笑,聲不大,但人耳清晰,令人聞之毛骨悚然;笑聲一落,語音傳到:“鬼叫什麼?那賊王八機警,溜了。”
兩人吃了一驚,說話的人用的是千裏傳音之術,功力極為深厚,音凝而不散,直薄耳膜。
“尊駕是誰?請現身一見。”
“我,獨劍擎天馮如虎,免見了。”
“天!四大魔君之一。”銀劍白龍低聲驚叫,又道:“這家夥排名第三,比雷火判官還凶,咱們惹不起,走!”
還未退走,獨劍擎天的語音又到:“聽口氣,你們是尋仇來的,很好。姓閔的已經見機溜了,他帶來的人留下了一半,你們要看,在東麵林子裏擱著。如果能代他們收屍,更好。 九華觀那些狗東西,竟敢虐待我的門人黃立暉,該死,理該受報。”
話畢,聲息全無,可能人已經走了。
君珂正想入林,銀劍白龍一把拉住他,低聲說:“去不得,咱們還不是他的對手,而且,我們用不著多樹仇家強敵。”
“咱們要不要代為收屍?在這兒驚世駭俗哩!”
“用不著,朱砂掌既然逃掉了,會來收屍的,走!”/
兩人急撤,到了那五名大漢身側,君珂走近一看,心中駭然。
原來五個人全死了,每個人心坎有一個小劍孔,沒有血流出,是先被重掌震斷心脈,再加上一劍的。每人身後有一顆小樹,枝葉皆被削光,從穀道貫入身軀,直抵頸腔,所以看去像是站在那兒一般。
“這魔君果然毫無人性,真該死!”君珂變色地罵。
“他還算好的,最殘忍的是白骨行屍,有一天你看到他,才知四大魔君的手段哩。走吧!”銀劍白龍微笑著催促。
兩人急急離開現場,走不了半裏地,踏上了山徑,劈麵遇上一個老態龍鍾的老太婆,正點著一根老山藤杖,巍顫顫沿山徑向後山走。
銀劍白龍似乎渾身一震,低聲向君珂說:“快走!真是流年不利,今天日子不好。”
不管回答與否,拉著他向旁一竄,入林繞過山嘴,如飛而去。
君珂已看清十丈外老太婆的臉容,感到並不岔眼,是一個極為平常的老婆子。唯一岔眼的是她那滿布皺紋的前額上,有一個十字形疤痕,紅光閃閃。她那雙老眼,也並不昏花,依然神光湛湛,正用奇異的眼光,看著兩人溜走。
直竄出兩裏外,他忍不住低聲問:“大哥,怕什麼?那老婆子是誰?”
“是誰?哼!一個不講理的老不死,六大怪物中的枯藤怪姥李姥姥。”
“不起眼哩,大哥。”
“你不知道她的底細?”
“確是不知。”
“那天和你交手的紫衣女人,叫華山紫鳳吳萼華,就是她的徒弟;你不走,可能有天大的麻煩。”
“大哥,你怕她?”君珂惱火地問。
“並不真怕她,不過目前還不宜和她衝突,我要……不說也罷,快走。”
在兩人返回客店這段時光裏,徽溪右岸距府城約十裏地,山畔小徑走著三個人影,那是湯士方主仆三人。
右麵書童突然微笑道:“小……公子,到這鬼地方找什麼?”
“找一間可以長住十天半月的好住處。”士方笑答。
“不太麻煩麼?石當家的住所已經夠好了。”
“不好,我要找一處清幽之地,好好享受幾天。”
書童不住點頭,稍頓說:“公子爺似乎不肯哩,他說這是他的口盟兄弟,不許……”
“廢話!他要打岔,我攆他走。哼!他的鬼心眼我已知道了,我才不怕他打岔哩。”
“他……”
“他誌在東門朝雲老店那個小妞兒,我已在石當家口中得到了確實訊息;他要不肯,我 也教他吃不到天鵝肉。”
兩個書童全笑了,左首書童脫口說:“小姐,怎麼說得那麼難聽?”
“閉上你的嘴,別胡叫。”士方笑著推著他一把,突又指著山腰上一棟小樓說:“那兒正好。走!”
三人身形疾閃,沿小徑穿入林中,向林木掩映的小樓急射。
這是一間建在山林間的小樓,看那小巧精雅的格局,便知那是大戶人家作為避暑的別墅,或者是讀書的清靜書樓,明窗淨幾,十分清幽脫俗。
三人踏上院門石階,一名書童上前叩動門環。
樓下響起了腳步聲,有人穿過樓前花徑,徐徐到了院門,在門後問:“誰在叩門?"
湯士方立即接口:“小生姓湯,途經貴地,打擾主人一杯茶水。”
院門拉開,是一個四十左右的瘦長大漢,一雙鷹目厲光迫人,堵在門口說:“不成!本宅主人不在,而且……”
湯士方向內跨進一步,笑道:“打擾一杯茶水,何用問主人在否?大叔方便些兒。”
大漢伸手一攔,沉聲道:“出去,好沒規矩。”
湯士方俊麵一沉,哼了一聲說:“尊駕氣勢洶洶……”
大漢怒叫道:“反了,你這小狗上門找岔,還說我凶?揍你!”聲落拳出,就是一記“黑虎偷心’,當胸搗到。
湯士方向左一閃,右手一格一刁,轉身再出左掌,“啪”一聲擊在對方肘骨上。
“哎……”大漢狂叫,肘骨斷了,人向前仆倒。
“把他提進去。”湯士方微笑著揮手,捧長囊的書童將囊插在腰帶上,飛起一腳,踢中大漢脊腎門穴,一把抓住衣領,拖入門中。
院門內是個小花園,大約一畝。
三人到了樓前的石階上,樓下客廳擁出來五名男女,全用驚惶的神色打量著這三名不速之客,膛目結舌。
士方排眾直入,向書童說:“先問清他們,我先看看合適不合適。”說完,逕自入廳,並走上二樓。
當然合適,不論一廳一房,皆設備齊全清雅脫俗,顯然是富貴豪門的避暑處所。大廳和左首的花廳,擺著不少名貴字畫,窗幾上有名貴的盆景,十分氣派。
他重新踱出大門,一名書童問:“公子爺,怎樣?”
“很好,很好,相當滿意。”他笑答。
書重說道:“這是城中周大戶的別墅。剛才那看門人是護院,屋中共有六個人,四男二女,是看家……”
“別多說,留下兩個女的。擱下算了。”士方不耐地說。
“沒有井,水是由山間引來的。”
“蠢材,不會挖坑麼?叫他們挖就是了。”
“是,這就動手。”
湯士方向兩個女人招手,含笑道:“大嫂,帶本公子到樓上歇會吧。”
兩個書童則拖著被製的護院,向另三個人說:“去,找鋤頭,這兒的水不好,咱們要去挖井了。”
護院大漢穴道被製,手肘亦斷,但還能說話,他大汗如雨,麵色死灰地叫:“諸位,咱們無冤無仇……”
書童一指頭點在他的啞穴上,冷笑道:“如果有冤有仇,怎會如此便宜?”
不久,湯士方一搖三擺地走出,向在花圃中監工的兩個書童說:“你兩人趕快些,我先走一步安排金鉤釣金鼇。少爺如果找來,不理他。”
說完,若無其事地出門飄然而去。
花圃中已挖了一個八尺深大坑,沒有水,坑底一個人說:“小公子,這兒是挖不出水來的,要不讓小可到山下挑。”
兩個書童躲在果樹下打盹,一個懶洋洋地說:“不用了,挖深些,躺在裏麵不怕被野狗拖走嗎。反正那是你們的安息之處,挖不挖隨便你們。”
三個人終於聽出話裏有毛病,丟下鋤頭向上爬。
人影一閃,兩個書童已到了坑邊,“砰”一聲將半死的護院扔入坑中,把下麵三個人砸得鬼叫連天。
捧長囊的書童叫小春,他臉上笑容如花,若無其事地彈開囊口,一聲劍嘯,緩緩拔出一把寒芒奪目的長劍。
“小爺……饒……饒命……”坑下的人掙紮著狂叫。
小春卟嗤一笑說:“活著也是麻煩苦惱,別叫……”他向坑中一落,劍過無聲,已點倒了兩個。
另一個剛爬上三尺,劍芒一閃,已貫入他的右背胸,一聲慘叫,倒了。
小春躍上坑,將鋤頭提上三把,向遠處驚呆了兩個女人招手,笑道:“大嫂,別怕,不殺你們。來,將坑掩了。”
兩個女人已驚得三魂俱散,突然哀叫一聲,癱倒在石階上。小春收了劍撲到,伸手抓小雞般將她們抓起往坑口拖,臉色一冷,凶狠地說:“你們如果不動手,連你們也理了。快!別再裝死了。”
由於四明怪客和獨劍擎天的鬧場,酒也沒吃好,約也沒會成,銀劍白龍和君珂皆感到十分掃興。
兩人在店中略一商量,決定不走了,明日腳程放快些,趕到嚴州府投宿。
徽鬆樓的西院,另建有一幢小樓,樓名“鬆濤”,四周植有十餘株合抱巨鬆,算是頂高尚的飲宴去處。
天未入黑,向東一麵窗下,已整治了一桌上席,銀劍白龍和君珂正在那兒拚酒,縱談武林掌故,敘些江湖見聞,十分投契。
窗口下瞰入樓小徑,小徑分兩條,一由走廊,一從院中透過幾株老鬆進入正門;從樓上往下瞧,可以看清鬆枝下麵走動的人影。
“瞧!那是誰?”銀劍白龍用手向下一指,撇著嘴說。
君珂伸頭向下瞧,枝葉映掩中,看到一名店夥,正引著曾在白樓亭出現的小書生湯士方,一搖三擺向這兒走來。
“哦!是那位小書生湯士方。大哥,你似乎討厭他哩,這人不俗嘛,隻是太嬌弱了些。”
銀劍白龍哼了一聲,輕蔑地說:“一個嬌生慣養的小書蟲臭酸丁,看了委實教人不舒服。”
“可能是找我們來的。”君珂微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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