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位裏來了一個小夥子,一米八的個子。兩道濃眉,睫毛較長,單看他的眼睛常給人以害羞的錯覺。但他臉部的線條棱角分明,鼻直口闊,帶著一股傲人的氣質。

這是莎莎告訴她的。莎莎一眼就看上他了。“帥哥,有氣質。”

但她並不喜歡他的這個樣子。“一副倒黴相。”她撇著嘴說。她把他的那股憂鬱氣質稱作是倒黴相。

他不愛說話,很少笑,從不主動和人打招呼,臉上永遠浮著一股天生的傲氣和後天的憂鬱。但人們都接受了他。因為他聽話。

任何人的要求,他都會接受。哪怕這些要求有一點無理。辦公室裏的三個曖壺是他每天打滿,他替過所有人加班,甚至到莎莎讓他在上班時間時下樓買衛生巾,他都會跑去。尤其是成天沒事幹就想著欺負人的業務主任,每月考評都給他最低工資。

但他從沒有拒絕,也沒有怨言。

“還象個男人嘛?!”她是辦公室裏唯一一個沒有用過他的人。

她和他隻說過一句話。

“小海,主任叫你。”

他沒吭聲,走進主任辦公室。

他沒有和她說過話。

單位組織春遊。蘆芽山。

民間傳說為朱元璋第十八子出家地。

景致不錯。但山頂那一段怪石嶙峋,峭壁如削,連草木都難以立足,因此山石盡露,直插雲霄,遠觀如“蘆芽”。

走到險路,遇到幾個當地的村民。被半是求半是強的賣給她們一些紀念品。為表感激之情,他們提出帶路。

“景色美著咧,保證走過不後悔。”

景色的確很美,山風呼呼的吹,向右看遠方綠樹蔥籠,瀑布奔流,一切盡收眼底。但是她很後悔。因為腳下是僅一兩尺寬的路,左邊是峭壁,且曲曲折折,隨時有成千古恨的可能。

“該死的導遊。”她心裏罵著。前前後後都有同事,但全部是臉色發白,心驚肉跳,手足並用,沒有誰還來得及照顧別人。

果然叫爬山,她撅著屁股爬了一段,實在吃不住了。扭過身子來,想歇會兒。

但不幸的是,臀下一滑。她仰麵朝天的向下掉。

此時的她所能做的隻是慘叫一聲“啊--”

所有在山路上的人所能做的也隻有大聲配合著叫著“啊--”個別人也有喊“呀--”的。

“這輩子算完了。”她猛的閃過一個念頭。

但突然右臂被人猛的一拽,一股大力將她猛的拉起。

她被緊緊的按在峭壁之上,腳下還是那條一兩尺寬的小路。他緊緊的貼在她的身上。她感覺到他身上那股男人的濃烈的味道。

“我右胳膊疼的厲害。”她說。

“是脫臼。”他很利索的給她推上。他在她的心目中,瞬間轉變了形象。

他攙著她登上了山頂。懸崖崎路因為有他而失去了危險。

“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站在山頂,遠方一片大草原在閃著綠色。山風是由下向上吹起,非常大幾個人扔下去的食物包裝袋和易拉罐隨著山風直向天空。雖然是憑欄眺望,仍覺眩暈,她不自覺的挽緊他的胳膊。

他和她最終也沒發生什麼。他仍然既冷漠又隨和,既孤傲又懦弱。雖然他救她時如鷹降兔般的身法很是在單位裏被炒了個火熱,但如同麵對一隻被撥了牙的巨犬,沒有人覺的這樣一個人會值得尊重。他仍然被呼來喝去。生性倔強要強的她慢慢的淡去了蘆芽山遇險時對他的印象。

她處理業務是個好手,在單位裏屬一屬二。主管也怕她。曾經有一個副主管因為處理業務失誤,被她拿住最後竟丟了飯碗。但這一回,她遇上了硬碴。三家分部合並,主管改稱經理,一正兩副。新經理上任。她被連查三天賬。

“做為一個老員工,組長,去年還被評為優秀業務員,你怎麼會犯這種低級錯誤。為什麼不按慣例和超市清賬。”

“我們在這家超市的銷量是挺高。但首先我們相比黃金貨位的其它廠商要低很多,同時我們又是剛剛進場,如果強要清賬不僅賬無法清算,還會喪失免費的黃金貨位。這是慣例,有什麼錯的?”

“這不是你逃避責任的理由,不及時清賬,會給公司帶來很大的損失,都象你這樣,公司要損失多少錢?你能負的起這個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