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自序(1 / 1)

這些草蛇灰線般的詩歌足印,一定伏脈千裏地說明了我的來路。

但是,不管我身處何方,一舉首,我就能望見地平線上的那一灣清澈的河水,那一群蒼老的鬆林,那一片遺世獨立的蘆葦。——是的!我就是在颯颯的葦叢中,曾經啼哭的那個稚童,也是安徽西南部宿鬆縣曾經出走的那個懵懂少年,我的血液中,命定般地布滿了她的基因、愛憎、歌哭和往昔,也恩養似的沉澱著她的風姿、黃昏、健康與容顏。即便在我走出去的許多年裏,她都像一個深沉的嗓子,在喊我回家;像一口澄澈的水井,解我思念;像一隻無畏的指南,時時在校正和引領著我的步伐。

在關於故鄉的諸多描述中,我尤喜歡這樣的說法:所謂故鄉,就是埋下你胞衣的地方。因了人生的顛簸和輾轉,我從稚童和少年的歲月裏一路走來,我漸漸懷有了珍惜,葆有了對自己“胞衣之地”的無限念想。於是,我拿起筆來,慢慢寫下了對宿鬆和蘆葦村的念想與頌詞。其實,在我寫作的同時,兒時的故鄉也在與我同生共長,須臾不離。

隻是,近幾年來,我荒蕪於詩歌,生活變得喧囂和浮躁。怎樣回歸心靈的清潔和沉靜,這是非常困擾我的問題。這本詩集所選入的詩歌,從我中學時代伊始,到2012年止。因為作品眾多,經雷平陽兄刪選後,這些付梓成冊的作品,也可算作我人生二十年詩歌寫作的一個見證與總結。

我敬畏詩歌,敬畏詞語的力量,並得到了它的照耀和助長。它把我從鄉土、愛情、軍旅生涯、心智成長中提煉了出來,獲得了當下。這些作品,令我的人生獲得了尊嚴,亦使我知道了感恩與回饋的方式。

我從少年時代就開始了詩歌寫作,後投身軍旅,負笈求學,顛簸謀生。我的很多作品都與這些曆程有關,總是繞不開鄉情、愛情、親人,仿佛一種私人的筆記和心靈史,比如父親過早的離世,比如大沙河、草地、風車、阿圖什、戈壁、荒涼等,這些在記憶中生根發芽的詞語,帶著青春的體溫,帶著慰藉的記憶,伴我至今。

其實,選入的這些詩作也不是如何“成熟”的作品,可即便“不成熟”,我也要力爭寫下我眼中真正的美好,以及可資期待的溫暖和希望。同時,詩中的那種孩子氣、率真、脫口而出的幼稚、懵懂和局限,雖破綻時出,也是我對故鄉的赤裸訴說,無須臉紅。自1994年離開故鄉宿鬆後,世事澆漓,人生變遷,但我一直在尋找一片屬於自己的文學地理,這種焦灼令我匆忙,惶恐和坐立不安。現在,我終於可以釋懷了,我想說,我用文字再一次確認了故鄉的土地和她搖曳多姿的身影。

曾在軍旅,也曾恪守一位軍旅詩人眼中的語言陣地。這麼做,能讓我看清自己的成長,像一個永遠的兵,一個兒子,守護漢語,充滿戰士的荷擔與思想的激情。這些軍旅詩作,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有軍人的榮譽感,有豹動的青春血,有悲愴的邊疆情懷。它們鬱積在身,終於死灰複燃,在書中成就了一個完整與真實的我自己。

近兩年來,我遊走於雲南,自然且欣喜,真心熱愛那裏的天空和人群。在昆明、玉溪、大理、麗江、香格裏拉、建水等地小住,觸及泥土的芬芳,安頓身心,感念斯世,還在詩歌中尋找此生的真諦。在一位敬重的雲南兄長的慈心曠懷裏,我可以領受到詩歌所能看見的美好的事物和人生的風景。

那麼,就讓我在這本詩集中逐一道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