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首撥雲凝塵世001
千年前,天界之下,凡界之上。漂浮著七顆以萬年之力凝聚的石狀,人出生的那一刻,天空中七顆星體排列位置完全一樣的星圖,稱為七宮命。
七月七日,晴。
今天是南王最寵愛的宸妃分娩的日子。
這一日,按照南國皇帝的旨意,用了皇家最高貴的儀式來接待即將出生的小公主,產房外有全副武裝的侍衛守護,莊嚴神武;產房內有白衣宮女跪而祈禱,神色莊重。七十七對絳紗宮燈分外耀眼。
盡管如此,黃昏後,灰蒙蒙的天空依舊籠罩著大地,夜色一點點襲來。皇宮裏最盛大的殿宇上,籠罩著一層揮散不去的烏雲。
殿上是南國皇帝焦急的身影。
“國師,這已經過去十二個時辰了,為何愛妃的痛呼聲依在?”
被稱作國師的人一身古怪服侍,白色的大袍上繡著巨大的八卦圖,手中執著一根以骷髏為頭的拐杖,脖子上甚至掛了一串各類野獸牙齒製成的項鏈。
“陛下莫要著急。”國師緩緩而道,“許多婦人大約因年齡關係,而陣痛逐漸加強,故分娩頗慢。”
皇帝皺眉,自知國師講的不無道理,他和宸妃晚年才難得一女,隻是這“頗晚”也太晚了一點。
忽然之間,夜幕籠罩著的皇宮,一盤圓月從琉璃瓦上閃出,殿宇周圍彌漫起朦朧的月光,像是升騰起來的一片淡淡的銀霧。遠處一片梨花園,潔白的花瓣閃著晶瑩剔透的光澤,隨著月光的高升竟微微的發出耀眼的銀色光芒,與朦朧卻又透徹的月光融為一體,奇景異常讓人連連驚歎。
不知是誰輕道一聲,“月光梨花皆為潔白,竟然相聚發光,必然是大吉兆!”
隻聽“哇——”的嗚啼聲,產房裏傳來產婆驚喜的聲音:“陛下陛下,娘娘生了生了!的確如國師所言是個美麗的小公主……”
眾人欣喜連連,國師率先走進了產房中,將所有的人都隔離了出來。
這是南國特定的規矩,國師在整個國家的地位,竟是比皇帝還要高尚,每每皇帝妃子分娩後第一個進產房的都必須是國師,以便在孩子落地的第一刻為他們驅除噩運。
畫樓公主出生的那一刻,傳中的七宮十二位星體排列成位置完全一樣的星圖,房內,大國師懷抱著嬌小的嬰兒,掐指心算,歎息道:“就如先前預料,宸妃生的小公主注定是南國最美的女子。”
隻見床上的婦人原本蒼白的臉更加的慘白,激動的想要起身,卻因為剛剛分娩完而無力,隻能顫抖著揪著國師寬大的衣袍,急道:“不,國師!絕對不能讓別人發現她的美。”
“她是神的孩子,卻不去侍奉神。是罪孽啊……”
“可,她是本宮的女兒啊……”婦人臉上目光呆滯,自知冒犯了神死後是要下地獄的,但是母性偉大,她低垂的眼眸忽然睜起,“本宮絕對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被火燒死,國師,請你一定要幫本宮。”
“哎!”國師歎道,“古書有記載,世間有一種叫做人皮麵具的東西,隻要帶上它遮去公主的容貌,便可以保她命。”
“哪裏才有人皮麵具?”
“哪裏有無,單憑有人敢做否。傳,人皮麵具的製作需要在未腐的死屍上切下薄薄的一層人皮,經藥浸火蒸消毒等繁瑣程序才能製出。”
“要將死人的臉皮貼在本宮女兒的臉上?”婦人一聽,怒道,“不……不,這樣太殘忍,國師……”
“宸妃請掂量是命重要還是臉重要啊……隻有這樣才能保住小公主的命。”
“……”
一陣沉默,隱約的,似乎能夠聽見國師蒼老而詭異的歎息,“七宮之主,旦夕禍福……”
俯首撥雲凝塵世002
夕陽漸下,風起,沙揚。她待了一會兒,終究站起身,慢慢地,往回走。
越過紅牆琉璃,黃昏的盡頭隱隱紅日一角徘徊在山角,照應在一扇未關起的紙窗前,傳來男女交雜斷斷續續的聲音彌漫在空氣之中,被風吹亂。
畫樓隔著房門奇怪的聽著裏麵的聲音,子威哥哥的房間裏有其他人嗎?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聲音?聽起來很曖昧。她雖沒經曆過男女之事,但是不等於她不知道這聲音代表什麼。
心,無名的慌亂,手有些顫抖的推開門,想證實一下裏麵發生的事是不是如她想象的一般,當她看見床上不堪的一幕時,美麗的眸子露出一眼驚駭。男性全倮的上半身直入她的眼簾,糾結緊繃的肌肉表示他正用盡全身的力氣在動作著。看著平時在自己麵前溫文儒雅的男子臉上扭曲的臉,她突然覺得胃液一陣抽搐。心好痛,像是被一隻無名的手抓著拽著,痛的另她幾乎無法呼吸。
然後,女人發出了一道尖聲叫喊,時空仿佛在那一瞬間靜止凝滯,整個房間內變得暗靜無聲。
男人整個人趴在女人身上,四肢無力地大張著。
畫樓呆若木雞地站在房門口,不能思考也無法移動,她的耳中還回響著剛才他們興起時狂叫的聲音
許是兩個人太過於投入根本就沒有發現她的闖入。
她站在門前許久,竟是最後被那女人發現,那享受的麵容突然慘變,魂飛魄散:“公,公主……是公主……”
男子背部微微的僵硬了幾分。
畫樓沒等他回頭,隻是交代一句“我在外麵等你。”轉身離開。
夕陽完全沒入,林子威走出房間,看見的就是一個美麗而纖細的身影站在風中,風輕揚起她的裙擺,拂撩她的長發,婀娜的身姿羸弱萬分。
他低歎,光是有一個美麗的背影有何用,那醜陋的容貌……
“畫樓……”他輕叫了一句,卻沒了下文。
她背對著他,沒有轉過身,隻因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的脆弱和滿臉的淚痕。她不明白為何隻是出去的一趟時間,她的世界就頃刻間崩塌。子威哥哥,總是帶淺淺微笑,讓人感受到清新和溫和的他竟會背著她做出這種事情。她深呼吸一口氣,逼自己冷靜:“我做錯了什麼,你要如此待我?”
“……對不起。”著抱歉,可是他英俊的臉上卻沒有半分內疚,深邃的黑眸直視著她,“我是正常的男人,你不能給我,我隻能找別人。”
“……我不是……你從來沒有要求過我要……”
“對著一個醜陋的妻子,我實在起不了任何的興趣。”他淡漠的打斷,一切便解釋的通了,其實他也是介意的,介意她醜陋的麵容。
畫樓轉過身,清澈的眼眸幽幽的看著他,此刻的他竟是如此的陌生,陌生的仿佛從來都不相識一般。看著他稍嫌冷淡的容顏,突然發現,原來自己並不是那麼的了解他。變了,一切都變了,他!不是那個他!不是那個承諾過愛她一輩子,照顧她一輩子的他!
“那麼當初,你為何要娶我?”她心碎的問。
緣深緣淺天注定001
禦花園裏開滿雪白和粉紅的花,假山層疊,清泉作響,月光從密密匝匝的樹縫裏透下來,傾灑一地晶瑩剔透,風過,吹來絲絲涼意。北王倉諾獨自走在南國的禦花園裏,一身黑衣看起來更像是個賊。
四國和平相處,每年各國都會派使臣出使鄰國以示自己的友好之情,這幾日他便是冒充使者的身份混在出使南國的隊伍裏,被心腹大臣高盧抓獲,不耐煩那家夥總是在耳邊嘮叨,遂打算出來散散步,不然明天就要回國了,一大堆的公務等著他,好不煩悶。
他今年才二十三歲,是北國有史以來最年輕有為的王。世人隻道長相絕美,卻不知他性格多變,常常會做出讓人驚詫的舉止,讓他的大臣們頭痛不已。
隱約的聽見前方有哭泣的聲音,倉諾好奇的踏步而去。
一個小小的倩影蹲在溪水邊,雙肩微微的顫抖著。瞧見她身上的綾羅綢緞大概能夠猜出她的皇室身份,不是皇帝的女兒便是哪個大臣家的小姐。
隻是為何她會在這裏哭泣?他不解,也不打算多事,抬腳正要離開的時候卻聽見女子隱隱的聲音傳來,“……林子威!我一定要讓你後悔!後悔背叛我!”
林子威?不是那個南國最有名的駙馬麼?他有名一是因為他有一張英俊不凡的臉,其次就是這麼個英俊的男子卻娶了南國最醜的公主……畫樓……莫非……
他狹長的黑眸微眯,不知為何左眼狠跳了一下,腳步遲疑的一瞬間便見到轉過身來還帶著淚兒的她。
畫樓瞧眼前的人也被嚇了一大跳,連忙的擦掉眼淚,定睛看去,此人一身黑衣,一副刺客的打扮,她蹙眉,張嘴便要叫,卻被一隻大掌及時的捂住了嘴巴。
“沒有人告訴你嗎?”他緩慢的開口,低沉的嗓調輕輕懶懶的。
“……”告訴她什麼?她被捂著嘴巴根本不出話。
似乎看穿她心思,他淡漠的解釋,“告訴你遇見壞人就大喊大叫很容易被滅口。”
“……”
“還叫?”
她敢嗎?維諾的搖搖頭。眼神之誠懇讓他以為她當真不叫,便放開了手。
誰知才一放開,她便大呼起來,“來人啊,有——唔……”
倉諾眼疾手快的再次捂住了她的嘴巴,他盯著她惡劣的警告,“想死就再叫聲試試看!”
“……”
可憐的畫樓瞪大著眼睛委屈的瞅著他。
就在兩雙眸子對上的時候,一抹異樣的情緒泛在倉諾的心間——她的眼睛好漂亮。為何這麼醜的丫頭會有如此美麗的眼睛?他劍眉皺起。不懂不解不明白。
緣深緣淺天注定002
“我不要!你的眼神好生駭人!”她柔柔的提醒罪魁禍首是他!
“駭人?”他輕笑出聲,“能有公主你那張臉駭人嗎?”他的語氣悠然自得,噙在嘴角的邪惡笑意卻透露出他嘲笑的壞心思。
“你——”畫樓咬咬牙,忍住想要衝口而出的輕斥,轉身就要離開。她要告訴父皇,北國的皇帝秘密來到我們南國了!
隻是剛踏出一步,就被他倏地拎起了脖子,像拎著一隻雞一樣。她雙腳離地,驟然間呼吸困難。抬起眸,眼前的人已經換了一張臉,眼神裏竟閃出冰冷的笑意:“知道了我的身份還妄想走?”
“唔……放……放開……”
畫樓雙手胡亂的拍打著,無奈即使已經二十歲的她在他的麵前一如小孩一般的渺小,他的身材魁梧修長,力氣更是大的驚人。掙紮到最後,她竟然就不動了。絕望的閉上眼睛,也罷,這樣死了也好,省的在這世間丟人現眼,隻是她的委屈,她的怨恨無法的報。就在她以為自己真的會沒命的時候——
“呯”的一聲,他卻鬆開了手,眼睜睜的看著她的臉漲得紫紅。她喘出一口氣,不敢相信惡魔竟然良心發現的放過了她。隻是還未等她開口話,他瞬間又抓起了她,這回是改為拎著她的衣領大步向前走。她擺動雙手不停的掙紮:“喂!放開我,你要帶我去什麼地方?”
“自然是沒人認識你的地方。”
她掙紮的更厲害了:“放開我,我不要去。”
他露出殘酷的笑:“這可就由不得你了,你知道了朕的秘密,朕就要把你囚禁起來。”
“可惡!你放開我,你憑什麼囚禁我,我是南國的公主。”
“南國的公主又如何?醜丫頭,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本王的了。”
畫樓還在拚命的掙紮,他有點不耐,幹脆打暈了她一把抗在了肩膀上帶走。
天色依舊暗淡,月明星稀,鴉雀南飛。歡愉中的林子威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的妻子已經遠離他而去,而再一次見麵則是時過境遷,物是人非……
一路上穿過長長的回廊,兩邊古木參天,倉諾腳步穩重的踏著,幸得輕功了得,加之古木掩身,竟可以連連避過侍衛的眼線,直接將畫樓扛回了南王專為使者準備的府第。
現在是怎樣?皇帝陛下隨便出去一小會兒,就扛來了一個女人?大臣高盧和侍衛天涯都目瞪口呆。
高盧算是北國的老功臣了,從小看著陛下長大,瞧見陛下年幼便有了成就,心下總算是不愧對先皇了。陛下雖然有時候讓人捉摸不定,但做事總歸是知曉分寸的,今日的怎麼會做出這種荒唐的事情來?等等……這醜丫頭怎麼這麼眼熟……莫不是……
他忍不住走上前問:“陛下,這丫頭來曆不小,為何陛下竟將她帶到這裏來了?”
倉諾詭異一笑:“看來高大人也知道這醜丫頭的身份。那麼高大人就看著辦,明天朕要她跟我們一起回北國。”
日暮東風怨啼鳥001
北國是四國中最大的國家,隨著地勢改變,由於氣溫的不同,形成了不同的植物帶,各種珍奇走獸活躍於焉支山上。焉支山,胭脂山,素以盛產胭脂草而聞名,相傳這種草紅藍相間,北國人取其花朵染緋,取其英鮮者做胭脂,所以一提起“北地胭脂”,便讓人聯想到北國的美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