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雲山的山路還算好走,隻是天空飄著小雪,路麵有些濕。
“小姐,您小心點!”小辭在身後緊張地說話。
“好啦好啦,知道了,一路上你都說過好幾遍了。”我輕提裙擺,“少爺和王爺都已經在山上等著了,稍稍快些摔不著。”
好半晌,才終於看到綠水苑,已然累了。
門口的小廝忙迎過來,接了我們到屋裏。綠水苑是顧家在穿雲山的別居,平日不用,隻在登山時方便小住。
“少爺和王爺呢?”
“聽剛才的小廝說正在後院飲酒呢。”小辭幫我解了披風,抖了抖雪塵,“對了,小姐,那個淮水王爺到底是什麼人呀?”
“京裏來的王爺啊。”
小辭呷呷嘴,看著我:“我也知道他是京裏來的王爺。”
我微笑:“他是哥在京城裏的好友。來淮水城上任呢。”
“哦——”
我站起來,往後院走,顧鵠和淮水王爺靖疏成正在落華亭中飲酒。
“哥。”
“顧鵲來了,”顧鵠正執著酒盞,轉過身來看著我,“快過來吧。這就是疏成。”
“嗯。”我走向落華亭,挨著顧鵠坐下,對麵的男子一身銀色的長衫,風度儒雅,便是靖疏成了,並不是傳聞中18歲便平定衡陽之亂的魁梧樣子。
“顧鵲見過王爺。”我行了禮。
“不必多禮了,和你哥一樣喊我疏成就好。”靖疏成放下酒盞,看著我,眉目清澈、神態溫煦,說不出的好看。但是,不知為何,我卻看到他的眼眸裏有一種深藏的情愫——
丫鬟幫我擺上碗筷。我微斂下睫毛,食指不由自主在桌子上輕劃。
“哥,還是那幾株梅花綻了嗎?”
“嗯。”顧鵠伸手指著屋側的兩株梅花,“綻了八個花骨朵。”
“那我去看看。”我站起身,走到屋側,細細數來,心下喜歡,又忍不住去碰觸,冰涼冰涼的觸覺沁入手指的肌膚。
“為什麼唯獨這兩株梅花長了花骨朵呢?”
身後傳來一個淺淺的男聲,聲音入耳,我瑟縮了一下。
我轉過身,碰上他的眼神,真誠、明澈:“這兩株是後來種的早梅。是顧鵠種下的。”
“那其餘的呢?”他遞給我一隻杯子。
我伸手接了,陶瓷的杯體,在冬日裏竟不顯涼,反而有一絲暖意從指尖傳來:“我——不喝酒。”
他微笑:“我知道。這是從靖都帶來的葡萄酒,很淡。宮裏許多不飲酒的女眷都喝這個,你嚐嚐。”
我淺啜了一口,溫溫的液體入口,微甜,隻覺得含了一口的溫暖:“這酒——好暖。”
他點頭,看著梅花。
我執著酒盞,另一隻手指了指梅樹:“哥哥說其餘12株是我和顧鵠的爹娘種下的。當年初到淮水城,我爹買下了這處地方,建了綠水苑,我娘喜歡梅花,於是我爹便種下了12株梅花,代表一年12個月份。”
“令尊令堂真是恩愛。”他低歎。
“隻可惜我娘沒見過這些梅樹長大開花便去了——”這些事情於我,隻是陌生,說在嘴裏,仿佛在講故事一樣。
“對不起——”
“沒關係——”我微笑著轉身向落華亭走,“亭外風雪大,我們還是到亭內吧。”
“嗯。這雪的確是涼。”他隨著我的腳步進了亭子。
“等等。”
我正欲坐下,他卻喚住了我。
“怎麼了?”
“你的發上、衣上有雪花,雪化了會濕,容易受涼。”他說著就欠身過來,幫著我拍了拍衣裳,又輕觸我的發。
我略低下了頭。臉上有些發熱。
“好了。”
“嗯。——謝謝。”我坐下,他也坐下了。
“說起來,疏成小時候還送了塊玉佩給顧鵲的吧。”顧鵠若有所思地看著靖疏成。
靖疏成輕晃酒杯,杯中液體微微震動:“嗯。那時候是6歲。顧鵲大概是3歲吧,還很小,一直被奶娘抱在懷裏,時常也要跟著我們玩。”
“是嗎?太小了,沒什麼記憶了。”我有些茫然。
靖疏成的睫毛輕顫了下,繼而是微笑:“也難怪,哪有三歲的孩子記憶那麼深刻的?”
“不過,顧鵲可一直都還收藏著那枚玉如意呢!”顧鵠喝了口酒,看著我,“從小就喜歡把玩那枚玉佩,以前還老纏著我問那枚玉佩底上的字是怎麼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