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誰先傳了出去，全村人都知道了表老要捉水鬼的事情，後來家家戶戶放起了鞭炮，村長更是領著幾位德高望重的老者來到我家，說是要代表村民們獻上一點“心意”。
我印象中好像是聽父親說過，表老是一位鞋匠，就是給人家破舊的皮鞋打補丁的，是個沒見過大場麵的人。所以看見全村人都來了，表老顯得有些窘迫，說什麼也不肯收禮物。
可是村長又一心想幫忙，最後，表老無奈說道：“這樣吧，麻煩鄉親們在兩片湖之間搭建一個三尺高的木台，再叫上一些精壯的小夥子，盡量把湖邊的雜草、蘆葦等清除幹淨，如果可以的話，再殺幾條草狗扔到湖裏。不過，記住兩片湖不要都扔，萬一提前把水鬼惹毛就不好辦了。”
過了三天，表老吩咐的事情都弄得差不多了，我問表老：“我們可以捉鬼了嗎？”
表老笑著搖搖頭，說：“不急，等到十五月圓夜再說！”
一九九四年十一月十七號，農曆十月十五。
下午六點左右，天陰沉沉的飄著柳絮小雨，我從學校一路跑著回來，到了堂屋，看見表老和父親正坐在床上吞雲吐霧。
“表老，今天我們去捉鬼嗎？”我早算著日子，就等著今天呢。
誰知表老竟搖搖頭，像是對父親說，又像是對我說：“今天下了陰雨，對咱們不利，看來隻有等到下個月了……”
我一聽又沒戲，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沮喪地打開黑白電視機，表老和父親好像也在聊著什麼，關閉門窗到偏屋去了。
我隱隱聽到，他們好像說什麼“王鋼鐵跳湖死了”，其餘的就沒再留意。
過了半個小時，外麵忽然傳來一陣吵鬧聲，雖然父母再三叮囑我晚上不準出門半步，可我終究還是忍不住跑到了門外。
剛到門口，我就看見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從我麵前跑了過去，她的頭發幾乎把臉全部遮住，但我還是一眼認出了她就是王大娘。
看見這個瘋女人，我嚇得往後一躲，好在她似乎沒有注意到我，一邊撕扯著衣服，一邊繞著村子喊：“水鬼發怒了，連自己親生兒子都不認識了，大家快跑路吧……”
她繞著村子跑了兩圈，全村的狗都跟著“汪汪”叫了起來。
村長終於看不下去，趕緊叫兩個壯年把她給按在地上，罵道：“你這個賤女人，自從你來到我們村，我們這裏就沒一天安寧過，你當我不敢用家法處置你麼？！”
村長所謂的“家法”，其實是我們村舊時代的一個風俗。
比如與別人私通的女子，會被脫光衣服吊在樹上，用鹽水澆在傷口上，下麵支著火，活活烤死；妖言惑眾、貽害村民的人，則會用竹筐把人鎖起來，然後沉到湖水裏溺死……但這都是以前，反正我是從來沒有見識過。
王大娘頭部埋在泥土裏，側臉對著村長，狠狠吐了口唾沫，道：“呸，你這個道貌岸然的老龜孫，要不是你兒子把我睡了，我們王家會出這麼多的事嗎！”
聽到這裏，村長立時便漲紅了臉，一腳往王大娘的嘴上踹去：“你這個蕩婦，我叫你胡言亂語！”
頓時，王大娘嘴巴就腫了起來，雨水滴打在臉上，泥土混合著雨血模糊一片……
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村長忙喝道：“你們把這個賤女人押到我家柴房，用繩子綁起來，她再敢頂一句嘴，就把她舌頭給割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