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雁城自城主莫連城一下,聽得樊孤塵解說判斷一番之後,當即心頭懸著的巨石,總算放下了,因為樊孤塵本就替龍行司執掌‘天行劍’,隻要劍不出鞘,‘天行令’就是空文一張,而如今,加上樊孤塵斷言‘天行令’來源可疑,就更加確信了!
“看來那魔頭意圖搞亂武林,已經計劃多年了!”劍聖呢喃道。
是時,樊孤塵察覺到人群中有一雙眼睛始終在前後尋找,似乎是在搜尋什麼,猛可轉過身去,陡然看見,那搜尋之人便正是冼問牽掛之人,蕭玉娘,當即樊孤塵想起臨行時冼問的交代,受人所投,就得忠人之事,隨即對著蕭玉娘言道:“蕭琴師!在下受人所托有話要告訴你!”
而蕭玉娘似乎知道是何人托他傳話,蓮步碎邁,走出人群,雙眼定定地看著樊孤塵,似是在等待他說出所托之言。
“他讓我告訴你,謝謝你!”樊孤塵言語柔和,亦是在傳達冼問在說此話之時的神態。
隻見得蕭玉娘神情沮喪,並無言語,倒是莫連城應聲答道:“他到底還是誤會了!”
誤會?原來冼問不願再回寒雁城就是為了成全,而這個成全竟然戲曲般地是因為他的誤會而起的,還真是天意弄人!
樊孤塵眼見蕭玉娘傷心欲絕,於心不忍,連忙言道:“但他還是始終相信誓言,你們之間的誓言!”
孰料此言一出,蕭玉娘再也收不住眸子裏搖搖欲滴的淚水,她知道他和冼問之間的誓言便是:活著絕不孤獨,孤獨絕不獨活!
亦隻有她懂得。
言下之意便是,冼問在成全之後便會離去,永遠地離去!
蕭玉娘拭了拭淚珠,接著嘶啞的聲音說道:“他放下了緣份,卻放不下誓言!難道今生隻能注定彼此相負了麼!他負我緣分,我負他誓言!”
樊孤塵一見蕭玉娘淚灑當場,立時亂了陣腳,似這般梨花帶雨的情景,當初在南宮戀兒收受了不少,每一次遇見女人的淚水,就會令他心亂如麻。
連忙言道:“蕭琴師,並不是鳥人大俠負你緣分,隻是他此次完全是因為重傷未愈,才未一起進城來的!”樊孤塵籍此轉移話題。
隻不過他的這一番心思並未奏效,蕭玉娘還是愁容滿麵,餘思難消,或許是他並不知道他們兩個之間的誓言。
“既是如此,那就多謝樊少俠代為傳話了!”蕭玉娘自是知道今日大家聚集雁翎宮的真正用意,當即收住聲勢,撇開了她與冼問之間的事情。
稍時,眾人又接著商議對付薛子翁一事,隻是蕭玉娘悄悄走出了大堂,於馬廄提了一匹快馬,策馬奔出城去,她是莫連城所邀貴客,自然有莫連城通關城門的信物,所以一路狂奔,並無阻攔。
一路上馬不停蹄,她心中更是焦急如焚,她知道冼問對她的那段情分十餘年後並未減少,而自己一味地不給他作出解釋,如今的誤會加深,隻怕他有輕生的念頭,想至此處,不由揚鞭策馬,又一次加快了腳程。
但當他來到覺空寺之後,便下馬駕起輕功,徑直跑上寺院後峰,氣息湍急地站在淚泉旁時,眼前的一切讓她徹底崩潰,她看見冼問那個熟悉的身影盤膝坐在泉池旁,一動不動,月色灑在臉上,竟看不出有絲毫生氣,走將過去,伸手探看氣息,經此一探,冼問渾身冰涼,氣息全無,此時她仿佛又一次聽見了他們之間的誓言在耳際回蕩:活著絕不孤獨,孤獨絕不獨活。
其實她哪裏知道,此時的冼問正按照樊孤塵當日的吩咐,行龜息之法,調理內傷,隻是假死的狀態,心口尚留有一絲餘息,耳目閉塞,看上去跟死人一般無二。
此時夜深人靜,身旁又無人替他解釋,而蕭玉娘亦不知道月圓之夜需行龜息之法的傷情,隻見她魂若飄忽一般自言道:“我為了報人以恩情,兩次離你而去,為什麼第一次你堅持了下來,這一次你卻用誓言放下了緣分,是我負你,如今我倆陰陽相隔,卻已然再無意義!”
說罷,隻見她猛然逆轉渾身真氣,將其集聚心脈,一口鮮紅之物奪喉而出,她震斷了自己的心脈!
心脈一斷,便已是踏上了黃泉之路,在她尚有一絲餘力之時,沾著喉間湧出的紅血,於衣襟上顫抖著寫道:有緣無份難相忘,孟婆陳湯今生緣;奈何回頭總空見,起唇語言又凝噎;三生六道輪回路,妾今隨君酆都行;來生相望無俗事,但求來生長廝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