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徒四壁書侵坐”，古語中這句窮酸書生拿來自勉自勵的話，也隻不過是這種滋味吧！
此時此刻，苗瑞斌倚立在門邊，兩眼顯得有些木然的，注視著自己房中的一切，忽而，他嘴角一陣抽動，勾起了一抹淡淡的苦笑。
可憐可惜，可悲可歎呐，苗瑞斌嘴上自言自語地呢喃著搖了搖頭，房間裏那一件唯一值點錢的東西也叫人搬走了！
苗瑞斌如今記憶猶新，那天是自己十四歲的生日，已經進入高中階段了，母親買了那架鋼琴送給自己，多美多麼有價值的一件禮物，多少年了，它滿足了自己那個小小的“嗜好”，誰知道今天它要“物去房空”了！
事已至此，能怪誰呢？
誰也不怪！
苗瑞斌定了定神，臉上原本生起的一層薄慍之光也漸漸地消失不見了，內心深處隻是無奈，無奈這熙熙攘攘物欲橫流的世界，無奈這利來利往爬滾打磨的生活！
無奈之餘，還得鼓起勇氣直起腰杆，正麵相對啊！
“立式珠江牌鋼琴一架，無損壞的鍵位和其他的材料零部件，但由於是幾年前的產品了，陳舊過時，報價一千五……最多，二手市場上也就這種價格了。”
苗家那並不寬敞的客廳裏，這時卻或坐或站地有七八個外人在，他們並不是苗瑞斌家裏請來的客人，而是大有來頭的“搬家集團”。
與其說是“搬家”，還不如說成是“搬東西”，因為苗家那些還值得幾個錢的東西都即將搬離房子了，而他們一家人並沒有隨之喬遷新居的去處。
東西搬出去卻隻是拿來低價處理的，為了支付債主步步緊逼的索賬數目，解決燃眉之急。
“苗先生……”
高昂著頭站在沙發邊的一個中年男子向正耷拉著腦袋坐在那裏的苗父苗雲投去了一眼，隻見他眼神之中滿是蔑視的神色。
“苗先生，你要是確定的話，那我記上了。”
那戴著金絲邊近視眼鏡的中年男子晃了一晃頭，話語中也帶著點皮笑肉不笑的冷意。
過了好一會兒，苗雲這才緩緩地抬起頭來，他麵色鐵青，神情是麻木的。
“記了吧。”他頭也不回地右手一揚，聲音稍顯沙啞地說道。
聽到父親作出的決定，那一刻，苗瑞斌心頭湧上了一股莫名的激動之情，他牙齒咬得緊緊的，掉轉頭來一瞬不瞬地凝望著父親那矮小單薄落寞無助的身影。
“爸爸鬢發斑白，他老了……”
“好了。苗先生，請你過目一下。鋼琴，算上電視、冰箱、洗衣機，還有那台跑步機，等等，所有的東西加起來，其報價是三萬六千五百元……”
那個一臉肥胖神態輕佻的中年男子又說話了，陰聲陽氣的語調，苗雲聽了卻渾然無感覺似的。
“拿給我看一看吧。”
他接過賬本之後，就那麼匆匆地掃了一眼，然後手臂無力地遞回給那個男子，鄭重地說道：“那台鋼琴麻煩你們，最好還是抵押在典當行裏，我會去取回來的。”
那人不回話，隻輕輕一笑。
“苗先生，等回去以後，我代你向我們老板多說幾句好話。下個月的欠賬單爭取晚點送到你家來。不過，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你還得多摸幾條門路，湊足了下次要償還的資金。能讓你分期付款，我們已經做得夠寬宏大量了，我們老板也對你家仁至義盡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