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此生都不會有機會見到我的父親,可老天就是這般喜歡捉弄人,竟然讓我找到了這個負心漢。”湘雲從袖中掏出一件物事放在桌上:“這是我娘一直帶在身上的東西,我一直收著,當個念想。”
大公主拿過來一看,是半塊玉佩:“這玉佩……”
“是的,另一半就在何文哲手裏。一年前,我去趙太師府上出堂會,無意間發現另外半塊玉佩在何文哲手裏,心中便起了疑心。我故意做出仰慕他的文采的模樣靠近他,借機打探那玉佩的來曆。他卻告訴我,這是他娘留給他的遺物,一直都隻有半塊。我本來已經放棄了,卻是因為鄉音被他當作了同鄉,這才被我認出他就是我的父親。”湘雲抬起頭笑道:“他和我聊家鄉的風土人情,聊他從前在我娘家做西席的事情,卻始終不曾提起我娘,他這個負心漢貪圖富貴,做了駙馬之後,根本早就忘了我娘在等他。”
大公主覺得胸腔裏梗著一塊棉花,讓她喘息不得:“你所言句句屬實?”
“如有半句謊言,何香願遭天打雷劈。”
大公主忍不住笑出聲:“真是可笑,我李玉珍一輩子隻想求個一心人,卻是次次都做了棒打鴛鴦的惡人。魯文哲倒也罷了,這何文哲如此混賬可惡,我竟然有眼無珠一點也沒有看出來,渾渾噩噩和他過了十幾年!李玉珍啊李玉珍,你真是個十足的可憐蟲。你毀人姻緣,你活該!”
大公主狀若癲狂,湘雲心有不忍,出聲勸道:“大公主請不要為這種人動氣。”
“我哪是在為那何文哲生氣啊,我是在氣我自己,怎麼這般有眼無珠!”大公主掏出手絹,輕輕拭去眼角笑出的淚水:“這樣看來,本宮罰那何文哲一點也沒罰重,這般狼心狗肺之人,閹作太監,讓他永世不能人道,真是太應該!”
“大公主英明。”
大公主平順了氣息,望著湘雲道:“此事是我李玉珍對不起你娘,然而你娘仙去已久,我也做不得什麼來償還於她。本宮膝下無兒無女,不如就收你做義女吧。”
“熙月已是殘軀賤體,不敢汙穢公主耳目名聲。”
“不必如此妄自菲薄,你落入這般境地,本宮難辭其咎。你乖乖應承了,讓本宮好好贖罪,以免本宮夜間難寐。”
湘雲心想有了大公主的庇護,性命自然不再受威脅,於是盈盈下拜:“何香謝過大公主。”
“傻丫頭,還不改口麼?”
“謝謝義母。”
“好孩子,這事是我對你不起,今天便跟義母回府,義母定會好好待你。”
“義母有所不知,大唐律例規定賤籍妓子年滿十六之前禁止買賣,女兒如今還不能從這樓中脫身。”
“荒唐,難道還容不得女兒家恢複清白身?香兒不必擔心,為娘這就去找那老鴇。本宮不信,本宮堂堂一個公主還會被青樓老鴇欺了去。”
“義母莫要動氣,此前趙太師也曾想替香兒贖身,也被老鴇給擋了回去。義母若是以公主身份向老鴇施壓,傳了出去隻怕會有損皇族威嚴。香兒隻差幾個月便滿十六歲了,到那時義母再來接香兒吧。”
大公主覺得湘雲的話不無道理:“好孩子,那便再委屈你幾個月,義母定會來接你。”
說罷從袖中掏出公主的身份玉牌遞給熙月:“若是有人欺負你,你便將這玉牌給他們看,這是皇家的身份證明,見牌如見本人,他們必不敢輕易動手。”
湘雲等的就是這塊保命符,雙手接過之後,臉上露出甜甜笑容:“多謝義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