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走出山區(1 / 2)

十年前的T市可沒有現在的好天氣,那時候,冬天下摻著黑煤麵兒的雪沫,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煤煙味兒,馬路旁的花池子和樹坑裏,永遠積著一堆堆的雪塊。L君對此頗不適應,他說在他的家鄉,T市西北兩百公裏的深山之中,雪是純白的,真正的如同鵝毛一般,晶瑩剔透,直至化成水也不會被煤灰汙染。後來,他明白了,雪在哪裏都是雪,但落在城裏城外便大不相同。

他來到T市求學的第一年,還未曾經曆各種煤灰煤麵兒的汙染。住在部隊子弟的集體宿舍,上學下學有綠色的軍車接送,發型也是質樸的平頭,除了校服之外,就是穿那一件部隊的文化衫,在學習上,雖基礎不好,但憑著山裏人的一種執著,在班裏仍保持者中遊的水準。那一年,我和他近乎沒有交集,當時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就是這樣一個少年閏土式的人物,會成為我的知己,以至於今天要在這裏為其立傳。

直到初二那年,二十一世紀的第一年(爭議尚存)的秋天,我倆這同班同學才算相識。

我們所在的S中在9月份舉行了三年一屆的運動會,一向不顯山露水的L君報名參加了跳遠比賽,也難怪,在山裏長大的他走懸崖峭壁如履平地,運動能力非常人可比,不過由於外地人在版中的弱勢地位,幾乎沒人對其抱有希望。同學們還是將更多的目光投向了參與400米的班花C身上。而忽視了L君和他的戰友B君,也是我的另一知己。

備戰的時候出了一些問題。L君在與同桌的摔跤遊戲中弄傷了膝蓋,傷口觸目驚心,加之聽信B君的祖傳偏方導致發炎化膿,賽季瀕臨報廢。

L君還是帶傷上陣了,當時的我作為小記者團的成員目睹了他倆的比賽,B君如T-MAC一般一輪慘遭淘汰,L君堅持到了最後居然勇奪亞軍,最後一跳完成後,鮮血夾雜著沙子幾乎要順著褲腿流下來,頓時,我想起董存瑞黃繼光,想起賴寧,想起劉胡蘭尹靈芝方誌敏江姐格瓦拉普羅米修斯,總之,英雄相惜相見恨晚,我與B君一把攙住他,他也順勢倒在我的懷裏。

就這樣,他與班花C成為了我們班的英雄,C在跑完400米爭得第二以後,體力不支作勢倒在了終點線上,全班男生爭先恐後地將其背起送往100米遠的校醫室。中途居然換了10個人,這時候,我和L君坐在操場的護欄上,一起沉默著。

與L君就這樣相識了,2000年的秋天,當操場上的梧桐葉子打著轉兒落到雙杠旁的泥土上時,我們成為了無話不談的朋友。

與此同時,L君的學習成績在我的帶領下作了自由落體運動,加入了差生的行列。他學會了上網,學會了吸煙,迷戀上了喝酒。

L君說,抽煙上網其實不是我教會他的,他住的集體宿舍,是一個複雜的地方,和他一屋的是一個他視為大哥的高中生,比他早來T市幾年,由此向小弟傳授了很多L君在山裏一輩子也學不到的東西。

那個時候,網吧正在全國各地興起,L君和他的大哥都癡迷於此,白天沒什麼機會去,就想辦法晚上從宿舍跑出去上網,可宿舍樓到晚上查鋪過後便是鐵將軍把門,於是乎大哥憑借著BT的身體素質從窗戶逃脫,居然就被他從四層樓順著排水管爬了下去。後來他駕輕就熟,便將次絕藝傳授給了L君。一日天降大雨,大哥還堅持要去上網,L君無奈奉陪,不料大哥剛從窗戶爬出去一個脫手就消失在夜幕當中,L君當時就嚇傻了,反應過來以後不顧一切敲開樓門,發現躺在地下奄奄一息的大哥。還好他隻是摔斷了一條腿,在醫院將養了兩個月便又生龍活虎,隻是再不提半夜上網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