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漢我今歲五十有三,兒子孝順媳婦賢,小丫頭懂事賽棉襖,無欲無求樂嗬…”
薛瘸子趕著驢車,哼唱小曲,心情美極,冷不丁瞧見道旁柳樹下麵躺著個人,一把拽住驢子,猶疑著走上前去。
這是一個看上去二十四五的青年,雙目緊閉,額頭滲出了豆大汗珠,薛瘸子趕緊蹲下身,摸了摸青年的額頭,片刻後哎呀一聲:“病溫!”
薛瘸子連忙將青年拖上驢車,沒時間去疑惑後者異常奇怪的裝束,徑直向著村裏趕去。
“薛老弟,這急慌慌的,莫不是家裏出了事?”
半路上,遇上同村保長帶著幾名壯實後生,薛瘸子沒有心情像從前那般說笑,當下隻是打個招呼,匆匆進了村。
保長麵露疑惑,薛瘸子逢人便吹噓兒媳多麼賢惠懂事,丫頭多麼貼心孝順,怎麼今日就像換了個人似得。
“晚上再去看看…”這樣想著,保長招呼後生繼續前行。
到了村中,薛瘸子拖著青年一瘸一拐進了屋,年歲大了,累得有些氣喘,正巧小女兒端著簸籮進來。
簸籮中盛放著小魚小蝦,均是村旁清水河內的產物,曬在太陽底下晾幹,做成幹貨,用來調味最是鮮美。
“丫頭,先別忙活了,趕緊弄點水來。”
薛小蓉這才發現自家榻上還躺著一名陌生男子,趕忙端起旁邊桌上茶壺倒了杯水,交到爹爹手中後,看著他喂男子喝下,柳眉微撇:“爹爹,這人是誰啊,怎麼了?”
盡管不認識男子,可從小生活在村子中,生性淳樸的薛小蓉依然湧現一抹擔憂。
“病溫,能不能撐過來就看他自己了。”薛瘸子搖搖頭,家裏沒有草藥,村中也沒有郎中,想看病需要去二十幾裏外的縣城,可一路上顛簸得很,誰知道青年能不能遭受得住。
一杯水下肚,見青年五官緊皺,嘴裏呢喃著,貼近去聽:“小魚…小魚…跑…快跑…”
虛弱的嗓音不間斷重複著【小魚快跑】,薛瘸子聽得皺眉,看這青年莫不是遇上了劫匪?小魚是被劫走的親人?
“丫頭,熬點粥去,多放點薑。”沒有多想,薛瘸子轉頭對女兒道。
薛小蓉剛剛才發現青年的穿著很是怪異,兩隻衣袖極短,露出大半個胳膊,開始她還以為衣服被扯壞了,仔細一看根本不是那麼回事。
下裳也很奇怪,同上衣一樣,露出大半條腿,小腿上滿是毛毛…
最奇怪的是頭,幾寸長的短發,這人是和尚嗎?
“還不快去!”薛瘸子一瞪眼,薛小蓉俏臉微紅,匆忙跑了出去。
目光從女兒後背上收回,心想著得趕緊給丫頭找個好人家,早已過了及笄的歲數,不好再拖下去了。
“小魚…”
榻上的青年還在說昏話,薛瘸子微微歎氣,同樣發現了這一身奇怪的裝束,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衣裳不知是用什麼布料製成的,上衣極柔,極滑,且渾圓一體,完全看不出有任何針腳織線的痕跡。
下半身更奇怪了,淺藍顏色,靠近那話的地方還有個拽頭小門,似乎是銅做的?
帶著滿腦子疑問,等了半響,忽聞一股子魚蝦鮮香竄如鼻孔,見丫頭端著粥返來,剛要開口,便聽身後微弱嗓音響起:“你們…你們是誰…”
薛瘸子一扭頭,見青年雙目半睜,麵露喜色:“醒了?醒了就好,來,先吃點粥。”
說著,也不管青年眼神中的迷茫與警惕,接過粥碗,一勺子一勺子給青年喂入口中。
青年剛開始想要掙紮,可惜四肢無力,心知發了高燒,於是隻得放棄抵抗,任由熱粥進口,喝了幾口後,覺得味道很棒,再加上腹中饑餓,不自覺地就主動了起來。
薛瘸子看得更顯高興:“多吃點,得了病溫就怕不吃東西,等會吃完歇息歇息,發發汗也就好了。”
青年聽的古怪,病溫是什麼?但一碗熱粥喝下後,額頭滲出汗珠,腦子又開始發昏,最後眼前一黑,沉沉睡了過去。
“這小子體質不錯,睡一覺會好很多。”薛瘸子給青年蓋了蓋被子,看其臉色紅潤了些,不似前麵那般蒼白,舒了口氣。
薛小蓉接回爹爹遞過來的空碗,情不自禁的又瞄了眼青年,旋即趕在爹爹發現前收回目光,問道:“爹,蓉兒給您也做些吃食吧。”
“先不忙,等晚上你老鍾叔可能會來,到時候把家裏的臘肉取了,再把地下埋的酒取出一壺。”
薛瘸子站起身,自去倒了碗水喝,薛小蓉聽著奇怪,臘肉也就罷了,那酒平日裏爹爹自己都舍不得喝,大哥討要過一次,差點被罵死,怎麼今日這麼大方要與老鍾叔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