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別……別走…”
月池邊一個背影,纖長柔弱。手裏執著一柄宮燈,在黑暗中發出幽幽米色光輝,蓮步輕移,幾步就已走出好遠。月光無色,遠處的亭閣被柳條掩住,透過柳枝縫隙,依稀可見的鮮紅輪廓,那裏,一個俊挺頎長的身影,正翹首覲向。
“別走,別走啊。”暗夜中,男子喃喃,卻不聞回答,像是自言自語,聲音裏卻又充滿哀求。轉身立在幾級白玉台階上,穿著像台階一樣雪白的衣袍,靜靜的立著,淡淡的表情,遙不可及高傲姿態,似是不曾有過剛才那狼狽的哀歎。
“少爺,少爺?醒醒啊……”一個小廝焦急的搖著床上的人,“少爺,老爺找你!快醒醒啊……誒,喝這麼多酒……”那小廝自言自語。
“梁……梁生?”醒來時,陣陣眩暈頃刻襲來,房間裏酒味濃烈,證實了昨夜間我喝了多少酒,可我卻什麼也記不起來。“我在。少爺,老爺正找你呢。”梁生回答著我。
“額……”我撫額,食指輕輕按下太陽穴,痛感強烈。“我。。。睡了多久?”瞑目詢問,頭悶悶的,應該睡了不短時間了,隻是不知父親找我何事。“……從,從昨日少爺回來之後就把自己關在了房裏……然,然後一直到了現在……估摸著有八個時辰了,”梁生吞吐的答著,
“少爺,你怎麼樣了……還,好吧?”
還好吧?
記憶如潮湧來。心愛的姑娘在自己送她的別院裏,躺在自己睡過的床榻上跟別的男人玩CZ,手裏還提著她喜歡吃的市井小吃,親自到那擠死人的街道,這事大可以交代給下人去做,我卻想著給她驚喜,給她感動,她卻先給了我一份大驚嚇,嗬嗬……還好吧,還好吧?好,當然好……
臉上表情的戾氣十足,梁生已在床旁打起顫,我強壓下火氣,扯出一個笑,“還好麼……好,還好……”
果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嗬。這樣的夢境已出現過多次,白衣女子的纖長背影,朱色亭閣,孤獨的眺望。夢中的一幕幕皆是真的。我們初次相逢的白玉石階,兩道雪白的身影,最後卻是一人的背身而去……多麼諷刺。
“你說父親找我?”
“哎呀,忘了這事了……”梁生拍拍腦袋,“少爺你快洗洗酒味,老爺叫你去書房呢。”他抽抽鼻子,做出誇張的表情來,“喝了那麼多,衣服上又要熏香料了……”“別熏那些東西,膩。”我回他一個同樣誇張的表情。“如果不熏這些東西,怕是蓋不住你身上的酒味,”梁生解釋道,“到時讓老爺,知道了……”沒了後話。“是啊,如果讓父親知道了我為了一個姑娘而頹廢成這樣,我是得在床上躺兩天了……不過恐怕不用他發現,也已經有人彙報了吧?”我苦笑兩聲,“知道了,給我打水來。衣服……你去弄吧。”
“父親。”我邁入房門,恭敬的低頭問候,“不知父親找我何事?”此時我已經換上了一套嶄新的白袍,衣上熏的是南方新進的曇花香,淡淡的味道,香而不膩,恰到好處,有提神的作用。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我仍舊能聞到一股梅酒的洌氣,不敢走到父親旁邊,隻遠遠立在房門處,等著父親的話。
“研兒,你今年已有十六了吧?”說著,朝我邁了幾步,“該娶親的年齡了啊…我像你這麼大時候,已經與你母親成親了。”說罷,笑眯眯的看著我,像是在等我答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