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的天色已經黑的可怕,沒有月光,也沒有星星,有的隻是無盡的黑暗。被天色映照的黝黑的走廊,寬闊,但又狹窄,天花板上有幾盞早已壞掉的日光燈露著它們或紅或白的電線。走廊兩邊,沒有任何的房門,顯然,這裏不需要房間。
夏濯雪有些遲疑,她小心翼翼的,一步一頓的踩在瓷磚地板上,她不清楚瓷磚原先是什麼顏色的,但是現在,它們都是黑的,黑的沒有一絲雜色。
走廊裏未免有些太安靜了,夏濯雪似乎連自己的腳步聲也聽不見,更讓她覺得恐怖的是這裏沒有窗戶,牆壁跟地板都隱隱的透出一股潮濕的味道,難道,這裏是地下?
可是……為什麼我會在這種地方?夏濯雪使勁吸了吸鼻子,卻聞到了一種更讓她全身汗毛都立起來了的味道——這是醫院的來蘇水味!
可是……如果這裏是醫院,為什麼走廊裏連一條長凳都看不見?
一種不好的預感湧上夏濯雪的心頭。
她繼續遲疑的、慢慢的、小心翼翼的挪動自己的腳步,她感覺到自己的腳踏在瓷磚地板上,可以明顯的感受到它的冰涼,以及這種冰涼帶來的不安。
我究竟在做什麼?夏濯雪問自己,可是她不敢分神,因為在這種地方,分神,很可能就意味著恐懼,她的神經一直緊緊的繃著,保持著最緊張的狀態。
慢慢的,
一步……
一步……
一步……
夏濯雪感覺自己走的路程非常漫長,漫長到她的心理防線都要崩潰了,在這種黑暗的、無人的、安靜的走廊中走路,會讓人在恐懼中慢慢死去的。
走廊終於走到了盡頭。
夏濯雪有點後悔,她總算弄明白了為什麼這裏沒有其他的房間,也沒有一般醫院走廊裏都會有的長凳,為什麼這裏在地下了,因為,這走廊的盡頭,是醫院最恐怖的地方——死者的地盤,太平間。
太平間的門是開著的,裏麵的冷氣一陣又一陣的吹出來,夏濯雪不禁打了個寒顫,她下意識的想要逃離,可是她一回頭,發現自己走過的路都變成了無底深淵。她不敢轉身,好像一轉身,那些恐怖的東西就會緊緊地包圍住她,從她的每一寸皮膚,每一個毛孔,滲入她的身體裏,她也不敢大聲喊叫,因為她怕這一喊,會有其他恐怖的事情發生,現在,什麼事也沒有的時候,她不想再引來事。現在,她隻能往前走,腦海中出現一個念頭,她要去找一下值班醫生,在這種地方,晚上一定會有值班醫生的,至少那是個活人。
夏濯雪強迫自己克服心中的恐懼,一點,一點,挪動著腳步。
太平間裏非常冷,也非常大,靠著牆的幾排櫃子,密密麻麻的很多格子,智商正常的人都能猜到那裏麵是什麼,它們本身,就是可怕的存在。也許,那些格子後麵,是各種各樣死去的人的屍體,有四肢不全的,眼睛被挖掉的,內髒都流出來的等等,也許每具屍體的樣子都不同,但是無一例外,它們的臉上都會帶有驚恐的表情。
夏濯雪被自己的想象嚇到了,她似乎可以想象到那些雙眼混沌或者幹脆雙眼被挖掉的、內髒流出來的、甚至可能手腳都沒有了的冰冷的屍體臉上那種猙獰的、五官都擠到一起去了的極度驚恐的表情,她的雙腿在打顫,她幾乎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全身都是戰栗的,冷汗順著她的臉頰,慢慢的流淌下來,卻根本發不出聲音來。
那些人還活著的時候,人們都說他們是他們,可是一旦他們被宣告死亡,那麼他們就變成了‘它們’。
夏濯雪勉強自己抬起頭來,尋找著醫生的值班室。
那裏!有一間小小的屋子!有亮光!
夏濯雪的心幾乎快要跳出來了,她馬上就可以避開這些恐怖的東西了,可是她不敢跑,盡管她很想趕快跑過去,她怕一跑,驚動了什麼東西一樣。
她慢慢的,目不旁視的,向那裏挪去。
她挪到值班室的門前,推開了門,那隻用了很久的木門吱呀了一聲,開了。
讓夏濯雪很意外,這裏有一張寬寬的辦公桌,一張皮椅,牆角一個大大的書櫃,桌子上跟書櫃裏,擺滿了一種樣子的檔案。桌子上還有一盞台燈,是開著的,台燈下擺著幾本一樣的檔案,都是摞著的,最上麵的一本是翻開的,這裏明顯是醫生值班室,可是,卻沒有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