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灼熱的風。
沙,滾燙的沙。
灼熱的風裹挾滾燙的沙,一刻不停歇的吹。
太陽,狠毒的太陽,似獄卒手裏燒紅的烙鐵,尚未接觸,皮膚便已燒焦。
這是人間地獄,不,它要比地獄來的更加真切。
你不曾體會過死,生在你眼前便顯得無足輕重。
你不曾體會過絕望,希望在你眼前亦不足為道。
假若你都曾體會過,在這裏,它們依然會變得無比渺小,甚至比你想象的更加渺小,渺小到一粒沙子的大小,甚至更小。
這,便是自然。
這裏,便是大沙漠。
風沙中,傳來斷斷續續的駝鈴聲,由遠及近,本該清脆的駝鈴聲,顯得含混略帶臃腫。隔著連綿的沙丘望去,一行浩浩蕩蕩的駝隊正迎麵緩步趕來。
駝隊是從波斯來,到中原去的商隊。
駝峰中間擔著的,除了食物和水袋,剩下都是要呈給中原帝王的貢品,包括裹在層層輕紗裏的女人。
這片沙漠,商隊已經往返過數次,平均每年都要往返兩次,中原需要他們的香料、工藝品和女人,他們需要中原的絲綢、瓷器,還有真金白銀。這隻商隊也在無形之中成為了聯係波斯王國與中原大地的通道。
女人坐在駝峰上搖搖欲墜,男人邁著蹣跚的步子走著,駱駝噴著厚重的鼻息一步一個腳印烙在稀鬆滾燙的沙土上,換做是人,赤腳行走在這片沙土上,不消片刻腳掌恐怕便已被沙子燙熟。
駝隊從波斯出發,輾轉半年到了這片大沙漠,再穿過這片沙漠,便可望見中原了。征服沙漠同征服大海征服死亡一樣,遠沒有說的容易,他們已經在這片大沙漠中耗費了一月有餘,但眼前依然是一眼望不見邊際但漫漫黃沙。
這對初入沙漠並且毫無經驗的人來說,無疑就地宣判了死刑,不過對於這隻經驗豐富的商隊來說,還不足以就地宣判死刑。
不過他們所剩的水,最多還能支撐他們活三天,並且這還在最大限度的節約之下。
在大沙漠,人不吃飯可以勉強支撐十餘天甚至更久,但不喝水,就算一天都無法支撐。所以說,要想保證在大沙漠活下去,水,永遠都是不可或缺的。
這一點,居魯士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大沙漠就像他第二個故鄉,這裏埋葬了他的妻子,他的兄弟,還有他一條完整的手臂。
已近正午,驕陽如火一般熾熱,滾燙的沙子被蒸出騰騰熱氣。然而,這還不到一天中最熱的時刻,再過一個時辰,這片沙漠將變成真正的人間煉獄!
在這之前,駝隊還需要繼續前進,他們不能耽擱,一定要在水源耗盡之前趕到下一處地標。
否則,他們都要被這大沙漠所吞噬。
居魯士摸了摸頭駝的頭,它仰麵噴著熱氣騰騰的鼻息以示回應。
駝隊已經紮好營地,在一座聳起的斷崖下。
斷崖為風沙侵蝕,溝壑層疊,似乎隨時都麵臨著倒坍的危險。不過沒有比這更安全,更適合紮營的地方了,因為,這裏是大沙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