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如果能夠一直把一個人放在心裏三年,一定是有原因的。
那麼結果就讓這封信去替我尋找吧。
發過信後一個月都沒有收到任何回信。我有些失望了,我想也許這就是結果吧,從來沒有過開始,也就無所謂結束。我說過,我隻是想把在心裏堆積了三年的感情說出來,至於韓夢是否知道已經不重要。而這個目的已經達到。
於是有很長一段時間我不再去收信,我上網和室友打MUD。我以為在虛擬的世界裏和對時間毫不吝嗇的浪費中我可以漸漸淡忘韓夢,她隻是我年少時的一個夢而已。我知道了原因,也得到了結果,於是終於能夠放下。
直到有一天,我在MUD裏見到一個女孩子,她的ID也叫韓夢,我覺得自己在刹那間大腦一片空白,像回到了三年前那個陽光燦爛的操場看見韓夢的瞬間。
我問她,韓夢是你的真名嗎?她說是的。我又問,那你高三是不是念的文科?她也說是的。我再問,你還記得每天中午你都在教學南樓看樹葉的影子嗎?女孩終於否認了,她說不是啊,我們學校高中部隻有一棟教學樓。她說,你是不是要找人啊?我說是啊,我以為你是。我突然被巨大的失望噎得說不出話來。
然後我從MUD裏悄無聲息地退出。呆坐了很長時間以後終於重新登陸信箱去收信,原來我是根本不能夠忘掉這個名字的。
在信箱裏我突然看到了一封信,這封我等了很長時間的信,它安靜地躺在我的信箱裏,明亮的藍色和粗粗的都在提醒著我它的真實性,我握著鼠標的手都有些顫抖。
“我去深圳實習了一個月,一直沒有機會上網,回複遲了,希望你不要見怪。”韓夢說,“我還記得學校南樓文科一班門前的那個欄杆,我和最好的朋友沈語一起在上邊刻下了我們的名字。高三的時候,我和沈語都喜歡趴在欄杆上看下麵的風景,有時候看著白楊樹的葉子都能發好長時間的呆,嗬嗬,高三的日子枯燥得有些可怕。”
末了她問:“你怎麼知道我的信箱?”
於是我開始和韓夢通信,我們聊高中的學校,聊南樓和北樓中間那條窄窄的小路,當然也聊到最後的那場籃球賽。韓夢說:“我還記得你三步上籃投進的那個球,動作是那樣流暢,那時我和沈語都站在樹陰下,雖然我們班輸了,但是那場比賽是我看過的最精彩的。”
我想韓夢一定是上天特別賜給我的女孩,否則不會經過三年我們還能在茫茫人海中再次相遇,否則她不會到現在還記得我投球的姿勢,否則我不會冒冒失失地發信給自己猜測的地址而恰好被她收到。我想這不是碰巧,不會有這麼多的碰巧,這應該就算是注定的吧。
在此之前我和韓夢應該算是完全陌生的兩個人,但是在我們聊天和通信的時候沒有感覺到絲毫的陌生,好像是相交了很多年的朋友。我想也許是因為我們每天中午都能夠隔著小路遙遙望見彼此的原因吧,是真正的心靈相通,所以就勝過了所有的言語。
有一天下線的時候我突然覺得恍惚起來,我始終想不起韓夢的樣子。在記憶裏隻有白楊樹葉斑駁的影子,她飄啊飄的白裙和瀑布一樣的長發,這麼多年了,原來一直清晰的隻是她的名字:韓夢。我始終忘不掉的隻有一個名字。
我們的愛情在頻繁的通信和聊天中開始慢慢地萌芽和生長,每一個階段都令我無比欣喜。我知道這才是我要的結果,也是很久以前就注定的結果:我愛上了韓夢。
以前三年的所有情感,不過是一種想念,那時我們對彼此一無所知。而現在,雖然隔著電話和網絡,我卻能清楚地知道她的一切,可以想像出她的一顰一笑,可以告訴她我的想念,而不必理會我們中間是否隔著沉重的壓力和一條窄窄的小路。這樣的感情,才算是愛情吧。
韓夢的每一封信都被我保存在一個特定的文件夾裏,文件夾的名字就是韓夢。以前看到這兩個字的時候覺得那是一個虛幻的夢境,而現在,這兩個字卻是那麼真實和美好,仿佛觸手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