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偉望著她的背影,深深地歎了口氣。
田嫘不再給陳燦寫信。陳燦一連寄來了兩封信,田嫘也沒勇氣看,全是拆都沒拆便原封不動地退給了郵局,那些信最終被貼上“查無此人”的標簽退還到陳燦手中。
田嫘一連好多天不接家裏的電話。有一天她聽到爸爸納悶地自言自語:“怎麼總有人打錯電話?誰叫杏子?”
兩人不久便斷了聯係。
這天,羅莎心事重重地找到田嫘。
“半個月前,我在中山公園門口認識了位奇怪的男孩,”羅莎說,“他擋住我的單車,叫我‘杏子’,我告訴他認錯人了,他很尷尬……後來我們卻聊得很愉快……”
田嫘試探著問:“你很喜歡他?”
羅莎臉紅了,她點點頭。
田嫘又一次咬緊了下嘴唇。
羅莎沒有在意田嫘的表情,隻顧自個兒說下去:“可他總是要叫我杏子,說是為了圓一個夢。”羅莎一臉醋意,“真想見識見識那個叫杏子的女孩!”
田嫘拚命忍住淚。
“哎,對了!”羅莎說,“他約我星期天去公園劃船,田嫘你陪我去,好嗎?”
田嫘找個理由推遲了,她害怕見到陳燦,更無法忍受羅莎和他在一起。田嫘覺得自己和羅莎相比,真正是個徹頭徹尾的灰姑娘。
這天,大偉突然來找田嫘,那天他在中山公園側門外的樹丫上撿到了田嫘的背包。
“我知道你就是杏子!”大偉說,“為什麼你不願向陳燦說明白呢?”
田嫘忍不住哭了。
“真不明白,”大偉盯著田嫘的眼睛,“一個詩寫得那麼漂亮的女孩,還會害怕什麼?”大偉拿出一本刊物,“請原諒我翻了你的筆記本,順便挑了兩首詩發在我們學校的校刊上了。”原來,大偉是省師範院校校刊的學生編輯。
田嫘心頭一熱。
“杏子是杏子,我是我!”她終於鄭重地宣布,“我叫田嫘!”
“你很特別!”大偉很小心地說,“你不是杏子,但同樣可愛,對嗎?”
田嫘使勁地點頭。
田嫘突然對自己充滿了信心。早上照鏡子時,她甚至發現自己一天天漂亮了。
羅莎生日,邀請了田嫘。田嫘接受了邀請,雖然她知道自己必然會在生日宴會上遇到陳燦。田嫘相信自己已有足夠的勇氣麵對他。
陳燦那天喝了很多啤酒,醉眼朦朧時,他講起了自己的故事。他說自己曾有一個叫杏子的筆友,他非常渴望能見到她。
田嫘心裏全是酸酸的感覺。
“你見不到她!”田嫘喃喃地說,“世上壓根兒沒有叫杏子的女孩,她不過是你心中一個虛幻而完美的影子而已,她遠在天邊!”
陳燦怔怔地盯著田嫘,似乎要從她臉上讀出點什麼來。
田嫘沒有承認自己便是杏子,她裝著去擦汗,乘勢捂住酸酸的眼睛,但還是有兩行清淚從指縫裏流了出來。
田嫘高二那年,陳燦高中畢業,參軍去了西藏,做工程兵。在一次執行架線任務時,電流擊傷了他的雙眼,他失去了光明。
田嫘是從羅莎那兒聽到這些消息的。此時羅莎已退學,在一家酒吧做收銀員小姐。羅莎告訴田嫘,她想和陳燦分手。
田嫘很為陳燦擔憂。她想給他打電話,卻不知從何說起。她給他寫了封信,卻不知道該寫什麼。最後田嫘在信封裏麵裝了一張白紙。田嫘想,他知道的,他一定知道的,即使他什麼也看不見。
這天,田嫘家的電話突然響了。剛拿起聽筒,田嫘便聽到了陳燦那熟悉的聲音。
“是杏子嗎?”
田嫘壓抑著抽泣,裝出一副快樂的語調:“是呀,我是杏子!我一直在等你的電話呀!”
“可惜……我永遠都無法看見你了!”陳燦很傷感,“杏子,你到底在哪裏?世上是不是真有一個叫杏子的女孩?”
“真有!”田嫘哽咽著說,“杏子遠在天邊,杏子永遠在你身邊!”
田嫘決定再做一次杏子。因為陳燦需要杏子。
杏子是個美麗的夢,有夢,人才能活得更堅強。
(文/胡純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