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過後,我和孟姐的關係慢慢地親密起來。每天總有一段時間的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我又對她天生有著特殊的親切感——而且看起來,孟姐似乎也很喜歡我。她熱情大方,總是對我很關心,雖說她是老板我是打工的,但她更像是一個姐姐甚至媽媽。
秋雨季節很快就到了,一連十多天都沒見到太陽。沒球可踢,南湖的水也日甚一日地漲了起來,而且變得渾濁不堪。每天從湖堤上穿過南湖時,夾雜著雨點的寒風總是呼嘯著往衣服的每一個縫隙裏鑽。幸好我倒不以為苦,畢竟湖堤那頭有孟姐在。
這一日雨越發大了,下午一下課我就吃完飯,打起一把傘去孟姐那上班。剛到湖邊,就發現雨傘在這樣的風中完全沒什麼作用。豆大的雨點完全都是橫飛,很快打濕了我的下半身。走上湖堤,情況更嚴重,湖水已經漲到與堤麵齊平了,幾處低窪處已經被水淹沒。
要不要給孟姐打個電話,不去算了?不行……這幾日生意不多,因為天氣不好,大家都窩在屋裏,專叫外賣,孟姐一個人肯定忙不過來……當我正走到湖堤中央的時候,電話響了。
我一邊努力和大風作鬥爭,一邊摸出手機看了一眼,是孟姐。
「小張,今天雨這麼大,別過來了吧。」即使隔著電話,孟姐的聲音也在風聲中顯得格外溫柔。
「我都快到了。」我笑道。
「啊?那你小心點……」孟姐的聲音裏一下子多了關切。
我心裏一暖。孟姐肯定是對我有好感的,隻是我還完全不知道怎麼開展下一步攻勢。
頂風冒雨地來到城中村,老遠就看到孟姐在她小超市的門口張望。我小跑著衝進門,一邊收傘一邊笑道:「這雨還真大。」「這麼大的雨,你不用來的。」孟姐站在我麵前,擔心地看著我:「衣服都濕了……天這麼涼,會感冒的。」「沒事,我身體好。」我接過孟姐遞過來的一條毛巾,擦了擦濕透的頭發,看著她微蹙的雙眉笑道:「別擔心。」「要不你還是回去算了,這樣的雨,也沒什麼生意。」「我好不容易過來了,哈哈,還是上完班再走吧,說不定等會雨會小點。」「嗯……也好,秋天的雨不會一直下這麼大,等雨小一點再走吧。——換雙鞋,都濕透了。」孟姐從收銀台底下翻出一雙舊雨靴。
「呃……不用了吧……」我看著這雙膠靴,有些不好意思。孟姐獨身一人,這應該是她自己的靴子。
「換上吧,濕鞋子難受。這不是我的,是我爸爸原來穿的,放著好幾年了,都沒人穿過。」孟姐顯然看出了我為什麼不好意思。
「哦……好吧。」我坐下來一邊換鞋,一邊隨口問道:「怎麼從來沒見過大伯和伯母啊?」「他們……都過身了。」孟姐輕聲道。
「啊!」難怪從沒聽說過孟姐提起自己的家人,我隻知道她是獨生女兒。
「沒關係,也有好多年了。都是為我……第二次離婚以後他們又擔心,又慪氣……」孟姐輕聲說著,眼圈忽然紅了。
「對不起——孟姐,我……」我結結巴巴地想安慰她。
她卻突然笑了:「沒事沒事,可惜沒褲子給你換。要不等會你那個同學回來了,你去找他借條褲子換一下吧?」「好、好。」我趕緊道。
林剛一直都沒有回來。這一晚很快就過去了,還不到十點孟姐就催我回去:「小張,你回去吧,這雨越來越大,不像要停的樣子。我也早點關門算了。」我站在門口向湖那邊望了一眼,外麵雨點紛飛,整個世界都籠罩在稀裏嘩啦的雨聲中,街道上的水也積起了半尺。我點點頭,正要答話,門口突然有一輛出租車停下,林剛和太平像落湯雞一般裹著身子衝了進來。
「怎麼回事?」我迎上前去:「這麼晚回來,還淋成這樣?」「媽的。」林剛上來就爆了句粗口:「我們一直想等雨小點再回來,後來看著不行,走到湖堤才發現被水淹了。好不容易才打了輛車從師大那邊繞回來。」「師大?繞了半個湖?」我有些吃驚:「等等,堤淹了?」「是。」林剛有些煩躁:「過不來了,我看你也別走堤上了。行了,我們回去了。」林剛上樓了,我想了想,這才反應過來,跑到門口,那輛出租車已經開走。這下糟了。我正呆呆地站在門口,想著怎麼回寢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