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澤,快,很熱的,拿著它暖手,喝了就不冷了。”
“媽媽,我不冷,你喝。”
“傻孩子,媽媽剛剛喝過了,特意買給你的……”
“嗯。”
“阿澤。”
“嗯?媽媽?”
“媽媽要去那邊找工作,你聽話,就在這公園裏坐著等媽媽,好嗎?”
“媽媽,我們是不是沒家了?”
“不是,隻要等媽媽找到了工作,我們就有地方住了,聽話,在這裏等媽媽。”
“……好。”龍澤還記得,那年冬天,法國的雪下得異常厚且冷。
爸爸死的第二年,媽媽嫁給了一個外國人,帶著他漂洋過海的到了法國定居。隻是不到半年的光景,那男人的家就敗了。媽媽被逼著給人做苦工,男人開始酗酒,對媽媽拳打腳踢,更是時常背地裏將他吊起來用皮帶抽打,那時的他不過是個五歲的孩子。他不敢在媽媽麵前表露出來,怕她傷心。那樣的日子過了將近兩年,男人成日酗酒鬧事,逼著媽媽賣/身為營。就這樣,鬧劇式的生活拉開帷幕,直到她發現自己兒子身上越來越嚴重的傷痕,才決然的帶著他逃出了煉獄。
隻是一個母親要帶著年幼的兒子在異國他鄉生存,該有多艱難。沒有吃的,到露天酒館揀客人桌上剩下的吃,沒有穿的就挨著凍,沒有住的地方,隻能在城市最陰暗的地方和一群流浪漢擠一擠。日日擔心受怕,害怕那男人會找上來。
那天,雪落得很厚,他穿著媽媽留下來的呢子大衣,捧著那杯販賣機上售賣的熱咖啡,傻傻的等了兩天兩夜。
傻傻的等,固執的等。
一直等著……等著……望啊望著……
卻始終沒有等到他希望的人回來。
那是他最後一次見到她,這麼多年過去,她是死是活,再也沒有片點消息。他甚至連她的模樣都依稀開始變得模糊。隻是他記得,那天夜晚的法國街頭似乎異常的清冷,深夜裏遠遠的聽見有警車嗚嗚的呼嘯而過……
異國他鄉的街頭,一個八歲的孩子頑強的熬過了那個冬天,活了下來。垃圾堆裏翻吃的,流浪漢裏討片點溫暖。記得那一年裏,法國街頭處處都有他的身影,毫無希望的漂泊著,從一座城市到另一座城市。他孩子般的雙眸所看到,所望的,都是人情的冷暖,世態的涼薄。
許多次的傷痕累累,許多次的死裏逃生,他固執的在那個冰凍國度裏活下來,飽受著世人嫌棄的目光,他就是那個,在所有人眼裏邋遢不堪的沒名沒姓的異國流浪兒。
也許是他那雙太過沉默,太過冰冷的眼睛,透亮中刺穿著世俗的一切醜惡。那天他遇到了他,一個殺手。從此改變了他的命運。
究竟是幸運,還是他一生的不幸?
十多年從黑手黨混到最高的位子,被雷教父看中帶入美國。他踩著無數的鮮血爬了上來,最終站在俯瞰世人的位置上。那些崢嶸不堪的歲月,卻成了他一生烙印不去的傷疤,他從不願對任何人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