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天氣已經漸漸轉涼,偶爾有風起,吹落幾片黃葉,十分蕭索。
章定遠手撐著額頭斜靠在椅子上,眼睛緊閉著,深鎖的額頭上似乎又多添了幾條皺紋。
章睿琛來到父親的房門前,自己輕輕的推開門走了進去。父親這幾天因為和鄰邦的戰事已經操了太多的心,如今正靠在桌子旁小憩。
他轉入內室取來一件大氅,給父親披上的時候卻看到了他頭頂又多出的一些白發,章睿琛感到很內疚,自己作為家中唯一的兒子卻不能為父親分擔一些政事。
章睿琛轉身正欲出房門,父親卻在身後喚起他來,章睿琛轉身,看到父親正徐徐起身,他趕忙上前幾步,扶住了章定遠的胳膊“父親,你醒了。”
“嗯……”章定遠走到房屋中間,手按著桌子上的一張地圖,欲言又止。
“我聽前線的探子說,雙方僵持不下……父親,你可有什麼良策?”
“嗯……”章定遠想了想,緩緩的道“我方後備力量甚足,彈藥武器,糧食補給一兩年都不是問題。我軍可以跟他們耗著,打持久戰並不是問題。而他們的後方甚是空虛,多耗一日,錢,糧便白白的浪費一日,估計最多隻能支撐三五月之久,他們可是耗不起的。所以所謂的勢均力敵,隻是眼前的狀況,時間一長便立馬見了分曉”
“那就跟他們耗著啊,反正咱們不急,等他們沒飯吃了再跟他們打。”
“真是沒主意的話!”章定遠斜睨兒子一眼,章睿琛訕訕的低下了頭:“眼看就要立冬了,我軍大都是南方人,受不了酷寒,而敵軍大都是北方人,從小便是在暴風雪中長大的,若是再等二三個月交戰,對我軍那是大大的不利”
“那怎麼辦,既是如此,為什麼不現在就開戰呢?若是總這樣拖著,等來年開春那咱們就是必勝之勢了,敵軍肯定也不是不知道這個道理,若他們做垂死掙紮,反而對我們不利。”
“這幾句話倒還能說到點子上。”章定遠思索再三,終於緩緩地說到:“現在不開戰,一則雙方勢均力敵,並無必勝的把握。二則朝中的一些老臣手中也握有兵權。自皇上去世以後,雖說那些大臣們都推我暫理國家大家,可誰能保證他們並無二心,萬一我們在前線打仗,他們在後屋放火,若使我們腹背受敵,豈不危險之極。”
章睿琛聽後點點頭,沉思了一會,有些羞愧,道:“父親說的有理,是兒子疏忽了……那眼下我們又該怎麼辦呢?一直拖延總不是長久不計,父親可有什麼計策?”
“朝中大臣雖多,然而真正的威脅卻隻有一個人……”
章睿琛念頭急轉,驚道:“是倪端詠?”
“不錯”章定遠點點頭,讚賞的看了看兒子。“倪端詠控製著這皇城內外大部分的禁軍。人數不多,可在這要害之地,也著實令人擔心呀”
“隻是依兒子看來,倪端詠此人行事倒也光明磊落,倒不像是會在背後暗箭傷人的卑鄙小人。”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兩軍交戰的緊要關頭,可是一分一毫也錯不得的。”
“那該怎麼辦,倪端詠倒也不像是會白白為我們所用的人。即便給他一些好處,他也不見得就會收下”
章定遠從桌子上收回手背在背後,在屋子裏慢慢的踱了幾步,來到窗戶跟前,眼見一陣風吹過,窗外盡是飄零的黃葉,他頓頓的道:“正是如此,為今之計……隻有……”
章定遠閉上雙眼,沉默半晌,緩緩的吐出兩個字,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聯姻”
自從父親通知了他聯姻的決定,章睿琛的心裏便一片空落落的,自己也已二十一歲,早到了婚配的年齡,這兩年因為戰事緊張一直拖著,自己倒也並不在意。
聽說那倪端詠家小姐倪晗年方十七,正當妙齡,母親也讚正是佳偶天成。
隻是,這事情來得這樣突然,一時倒有些難以接受了。
倪府章定遠派媒人過來提親,求娶倪家小姐倪晗。
倪端詠很爽快的便答應了。聽說章家公子章睿琛人品,氣度都不凡,把寶貝女兒嫁給她,也算了卻了一樁心事,自己百年之後才能放心。
倪晗自幼便聰明伶俐,深得父親的寵愛。雖說是女兒家,可是從小便得父親的悉心教導,於詩書文賦方麵也是十分精通的。
倪端詠平時檢查大兒子倪莫的功課,倪晗也總是侍立在側,父子二人的一問一答之間,倪晗往往也受益頗多。
待章家的媒人走了之後,倪端詠親自找來倪晗,告訴了倪晗已將她許配給章家公子的消息。聽聞父親此舉,倪晗也並沒有過多的驚訝。自己長大了,也到了該出嫁的年齡,父母親也曾多次提及自己的婚配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