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藥
江湖上有個神奇的地方叫靈藥穀。
聽說,靈藥穀主是個極具大智慧的人,有通天徹地之能。
而且,靈藥穀主擅長製藥,各種各樣的靈丹妙藥,甚至是心藥。
世上最莫測的莫過於人心,尤其是情人的心。
身傷傷一時,心傷傷一世。
身痛在於表麵,算是天涯有盡時;心痛在於骨髓,屬於此恨無絕期。
身痛有藥可治,心痛無藥可醫。
靈藥穀主更象一個傳說,見過他的人廖廖,就象靈藥穀的一片雲霧,雲深不知處。
一、鋒芒
桃花苑出名的不隻是桃花,而是美人。
桃花美人。
桃花苑的主人秦朗豐神俊逸,每次出遊,少女們圍追堵截,擲果盈車。
秦朗的笑容就是一片晴朗的天空。
秦朗交遊遍天下,他認為自己可以驕傲的不是妙有姿容,而是自己有個神奇的朋友。
這個朋友就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無痕公子。
無痕公子,踏雪無痕。
無痕公子說,“秦朗乘車出遊,可以滿載一車水果回來,我乘車出遊,可以滿載一車瓦石回來。”
江湖中人都聽說過,“不取千金,但求一諾”,說的就是無痕公子。
無痕公子隻要應承了你的事,一定會給你做到,除非他的生命不複存在。
一個視誠信如生命的朋友,就是一座價值連城的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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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桃花開得最豔的時候,無痕公子就會來訪。這次也不例外。
無痕公子被請到“觀花樓”上,秦朗親自作陪。
秦朗喝的是茶,他覺得人要始終清醒。
無痕公子喝的是酒,他認為人可以偶爾糊塗。
樓下桃花盛開,如霞似錦。
無痕公子分不清楚,醉人的是酒還是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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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蹄聲急,急如驟雨。
桃花苑外,一匹白馬飛馳而來。
馬上是一個黑衣少女,身材嫋娜,長發與馬尾齊飛。
馬後緊追著三個人,箭步如飛。
三個你見過之後絕對能夠記住的人。
快愈奔馬的人,無痕公子自然會關注。
中間一個短須根根似戟,一身肌肉虯結,幾乎要把他的衣服撐破。
左邊是個胖子,手持兩柄大銅錘,胖胖的圓臉就象他手裏的銅錘;右邊是個廋子,背著一把細長的劍,廋長的身材也很象他背上的那把劍。
無痕公子想起,多年前有三個橫行漠北的巨盜,江湖上流傳一句話:“鐵拳銅錘細劍,辣手三煞星,撞見魂欲斷。”
不過三人已銷聲匿跡好長一段時間了。
秦朗說:“這三個煞星,現在是司空神劍的人。”
秦朗說完,眼皮不由跳動了一下。
司空神劍司空羽就象是一個江湖禁忌,讓人不寒而栗。
三人越逼越近,少女一聲怒喝,猛抖韁繩,掉轉馬頭,馬如人立,前蹄往“鐵拳”踏下!看樣子要把他踩成肉泥。
無痕公子說:“這女孩不簡單,當機立斷,心也夠狠。”
秦朗說:“她一個弱女子為求自保,怎麼都不過分。”
“鐵拳”身形後撤,瞳孔收縮,右拳倏出,擊在馬的小腿上。
然後大家聽到骨頭斷裂的聲音和白馬的哀鳴聲。
秦朗喃喃道:“‘鐵拳’的拳頭難道真是鐵打的?”
少女身形躍起,輕盈如燕,一個盤旋,越過桃花苑圍牆,沒入桃林中。
無痕公子說:“這女孩把麻煩帶進桃花苑了。”
秦朗苦笑:“這是躲不過的,因為她是我妹妹秦月。”
話音未落,桃花苑的大門已被銅錘擊飛!
無痕公子說:“你家的大門不夠牢固。”
秦朗依然苦澀的笑:“再牢固的門也擋不住‘銅錘’的銅錘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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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三人已到觀花樓上,近距離觀之,神情更見凶悍。
“誰是主人?”“鐵拳”嚷嚷著,聲若洪鍾。
“我就是。”秦朗避無可避。
“細劍”冷冷的說:“把那個心狠手辣的小妮子交出來,餘人一概不究。”
“你們是橫行慣了吧。”無痕公子插話,“你們肆無忌憚,破門而入,還氣勢洶洶的要人?!”
“銅錘”說:“這個確有不妥,但是......”
“沒有什麼但是!”“鐵拳”不耐煩的打斷話頭,“江湖上強者為尊!”
“細劍”睥睨著無痕公子,“你是誰?”
“我無名。”無痕公子笑笑。
“無名之輩?”“細劍”冷笑。
“不是無名之輩,是真人無名。”秦朗也笑了,“他是名滿江湖的無痕公子。”
“細劍”一驚,盯著無痕公子看了好一會,卻從這個年青人身上看不到一絲的鋒芒。
“真是聞名不如見麵!”“細劍”冷哼一聲,“你武功天下第一?”
無痕公子笑,“不能。”
“你智計地上無雙?”
“也不能。”
“你為什麼現在還沒死?”
無痕公子怔住,“什麼意思?”
“你以性命許諾,為什麼現在還沒死?”
無痕公子微笑:“秘訣就是我從不輕易許諾。”
“細劍”三人大笑,笑聲中充滿輕蔑。
“鐵拳”踏上一步,“我不喜歡用嘴巴說話,我喜歡用拳頭說話。”
“鐵拳”握緊了拳頭。
無痕公子一笑起身,緩緩走上幾步,站在那裏。
他就隨隨便便的站在那裏,“鐵拳”卻莫名其妙的心生一股怯意。
“鐵拳”當然不信邪,缽盂大的拳頭挾著勁風直直的衝了過來。
直直的一拳,沒有任何的變化。
大巧不工,實在的力量勝過任何花巧的變化。
無痕公子不避不讓,依樣畫瓢,也是直直的一拳迎上。
在“銅錘”“細劍”看來,無痕公子此舉無異於以卵擊石。
秦朗暗暗惋惜,“鐵拳”以拳聞名,以力著稱,何苦以已之短,對敵之長。
隨著一聲悶響,一個結實的身體飛出樓外,摔得結結實實。
“鐵拳”的“哎喲”之聲,也是聲若洪鍾。
無痕公子依然平平淡淡的站在那裏。
秦朗喜上眉梢。
“銅錘”“細劍”悚然動容,因為無痕公子是如此輕描淡寫的以拳破拳。
無痕公子看著兩人,微笑道:“我們還可以試試以錘破錘,以劍破劍。”
“銅錘”訕笑道:“那倒不用試了。公子誠信之名播於江湖,我們素來很欽佩的。”
“既然是強者為尊,那你們請回吧,今天所有恩怨一筆勾銷,包括那女孩。”
“銅錘”麵現為難之色,“那女孩的事......”
“細劍”扯一下“銅錘”的衣袖,兩人悻悻然下樓,扶起“鐵拳”,匆匆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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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朗麵色一沉,“滾上來!”
然後,就聽到一個女子銀鈴般的笑聲,“上來就上來,幹嘛滾上來?”
一陣香風襲人,無痕公子感覺眼前一亮。
樓上多了一個綽約的女子,明豔動人,嬌媚猶勝樓下盛開的桃花。
“一個女孩家,整天瘋瘋顛顛,又在外惹什麼禍了?”
秦月笑靨如花,“我能惹什麼禍?不過是殺人放火!”
秦朗氣得臉色鐵青,秦月笑得花枝亂顫。
“我渴了!”秦月抓起無痕公子麵前的酒杯,一飲而盡。
無痕公子囁嚅道:“那杯酒是我的。”
“隻有一個酒杯!”秦月不以為然,“我總不能拿著酒壺喝吧,本小姐也有矜持底線的。”
秦朗笑噴了一口茶。
秦月上下打量著無痕公子,說:“難怪說以貌取人,失之子羽。”
無痕公子苦笑:“你是想誇我呢,還是要諷刺我?”
二、同命鳥
“銅錘”當然有名字。
但自從他和“鐵拳”,“細劍”闖蕩江湖時,別人已經忘記了他的名字,隻記住了他的兵器銅錘。
但是,永遠都有一個人記得他的名字,也永遠都有一個人時時在念著他的名字。
所以,“銅錘”每天都要回到一個地方去,就象倦鳥歸巢。
那個地方的名字就是家。
家是心之居所。
月光溶溶,繁星點點。
“銅錘”遠遠就看見屋子裏的燈光。
無比溫暖的燈光。
燈未滅,人就沒睡,人還沒睡,因為在等待。
等待回家的人。
“銅錘”輕輕的敲門,溫柔得不再象江湖的豪客。
“誰呀?”屋裏傳出一個婦人的聲音。
“帥哥回來了。”“銅錘”滿臉都是笑。
“你貴庚呀,還帥哥。”然後是婦人的笑聲。
“男人四十一枝花。”
“哈,好大的一堆豆腐花啊。”
兩人都笑了,笑得很暢快。家之所以溫馨,是因為有親人。
然後門開了,出來一個婦人。
一個跟美麗無關的婦人。
“銅錘”抱起婦人,象懷抱著一件稀世珍寶,原地轉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