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吏治財政軍事方麵有許多的共識的君臣二人在民生這一問題上發生了激烈的爭執。沈覺非認為當前民生有兩大問題:第一是土地兼並,關於這點,兩人都同意,也都同意要抑製兼並.但沈覺非提出的將土地收歸國有卻遭到了張居正的反對。張居正道:“周代的井田製廢止已經千年,現在如果恢複井田製度,隻會弄得天下大亂。天下小民一輩子勞苦,就是要掙得一畝三分地,傳給子孫,養家糊口。陛下如果要決心推行井田製度,老臣請退位讓賢。”他性子剛強,並不給皇帝麵子。
沈覺非見張居正如此,知道他誤會自己的意思了,想想自己要按照後世的辦法將土地收歸國有,再實行家產聯包製度;在現在的情況下也不現實。但是又不能眼看著地主盤剝農民。“實行一條鞭法,將各項雜稅歸入田稅眾,按照田地多寡納稅。我恐怕這些稅款會被轉到雇農身上去。他們租種地主的土地,除了交給地主的租子外,還要承擔賦稅,恐怕負擔過重,民不聊生。”
張居正詫異的看了沈覺非一眼,他沒有想到沈覺非能想到這一層。“實行一條鞭法,就是為了減輕雇農的負擔。根據已經實行一條鞭法的州縣的經驗來看,雇農的負擔確實減輕了。”
“哦,是這樣麼?”沈覺非道,“首輔大人,能不能出一個法令,規定地租的最高限額,比如不得超過收成的十分之四,或者十分之三。”
張居正略一思考道:“皇上,恐怕難以推行。雇農沒有土地,必須租地主的土地耕種,這地租是地主說了算,雇農和官府都沒辦法。”
該死的賣方市場啊,現在沈覺非需要一個穩定的環境,看來這土地問題是要放一放了。最後關於土地問題達成的協議有四點:鼓勵墾荒,誰開墾誰擁有(不過全國的土地基本上已經開墾完了);打擊不法地主,逼其向小民退田(權宜之計,不可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對買賣土地征收高額稅款(除了能增加一些收入外,對土地兼並基本無用);鼓勵關內百姓移民到關外,開發東北(這一點沈覺非十分讚成,出了能開發東北,還能遏製以後女真人的發展。而移民浪潮一旦形成,對以後海外殖民也是有好處的)。
沈覺非和張居正真正激烈爭論是工商的問題。
“孔子弟子中子貢也是大商人,孔子不也是允許的麼?”
“也正是如此,子貢不如顏回曾子。孔子也不稱其為‘仁’”。張居正直了腰板正色道。
對沈覺非提出的四民平等的主張,張居正堅決反對。自幼攻讀詩書,信奉“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於人”的張居正想到自己要和農民工匠還有滿身銅臭的商人處在相同的地位,就血望上衝,這簡直是對讀書人的侮辱!簡直斯文掃地!是哪個大膽的講官給皇上灌輸這些東西呢,難道李贄何心隱的門徒混進皇宮了麼?皇上身邊有小人,皇上身邊有小人,馮保是怎麼看護皇上的!
看著張居正這個模樣,沈覺非暗暗發笑。其實他也沒有真的想要實行什麼四民平等。國家與士人共治天下,依靠農民生產糧食,依靠工匠生產器物,依靠商賈通有無,節約資源。四民各有其功用,不可偏廢。但是古代中國,重士農而賤工商,與同時代曆史潮流想背。故而才故意提出要四民平等,實際上是想給工商一個比較公平的地位,促進其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