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件是財政。天下之事離不了一個錢字,養兵打仗要錢;官員俸祿要錢;大小工程要錢;治河水利要錢。首輔大人當國多年,我大明現今財政如何,相必比我清楚吧。”

張居正道:“嘉靖末年朝廷歲入不過四百餘萬兩,支出大大超過此數。萬曆元年歲入七百二十八萬,各項支出七百餘萬兩,大抵平衡。其餘征發之糧草,征派徭役未算在其中。而各地倉庫中祖宗列朝的積累已經基本用完。”

“先生看來,當如何處理?”

“理財之事,不外乎開源節流。在開源上,我朝賦稅主要有人丁稅,田稅,商稅,加上鹽鐵茶酒官買收入。我朝開國已經兩百餘年,人丁繁衍,開荒墾荒。人丁與土地早已超過國初之時,但是賦稅收入不增反降,乃是因為小民隱瞞戶口逃避賦役;而大戶兼並土地,同樣隱瞞,意圖少交田稅!臣為此思量已久,懇請皇上改革賦稅,重新丈量全國天地,推行攤丁入畝,一條鞭法。按照土地的多寡交稅,並且將其他的雜稅也派入其中,一年交納一次,用銀兩結算。這樣,沒有土地之家不用承擔賦稅,少地的人少交稅,地多的人家多交稅,不至於出現不公的情況。而官府衙門的各項勞役則出錢雇用民夫來完成,這樣既不勞民耽誤農時,官府雇人又能解決無業人等的生計。”

“好,很好。”沈覺非拍掌道,他知道後世稅法改革大半是沿襲這個思路。“那如何節流呢?”

“我朝的支出主要在軍費和藩王宗室俸祿上,這兩項久占了支出之十九。軍費至從成化以來,有增無減少,自嘉靖十八年被虜以來,邊臣曰請增兵,日請給餉。蓋自五十九萬而增至二百八十餘萬,臣不敢遠舉,第以近年一二鎮言之:如宣府之主兵一也,在嘉靖四十二年發銀二萬,乃今至十二萬;大同之主兵一也,在嘉靖三十六年發銀二十二萬,次年二十三萬,乃今至二十七萬,又以加兵複費十一萬矣。舉二鎮而九邊可知。九邊原有屯田,國初糧草原可自給,不需中央調配;但是現在,屯田日廢,每年需要調用大量糧草。除此外,京師出去錦衣衛各衛所,加上五軍都督下轄的衛所,不計軍官大約有兵馬百萬之眾,一年的費用可想而知。”

“而且這些兵馬還不能打仗,空養著。”沈覺非點頭道,“首輔,名將戚繼光在哪裏?還在南邊防備倭寇麼?”這個時候的名將,沈覺非就知道戚繼光一個,說到軍事就順便問了起來。

“回皇上,戚繼光現在為薊鎮總兵。在薊鎮訓練軍丁,整頓軍紀,修築防線,成績斐然。蒙古部落不敢犯邊。”戚繼光和張居正關係良好,見皇上問起,自然大力推薦。

沈覺非一笑道,“京師各衛所和團營也改整頓一翻了,戚繼光既然是個人才,就調到京城來吧。首輔,待會你擬一道旨,讓兵部會同五軍衙門清查京師五軍﹑三千﹑神機並十二團營。淘汰老弱,選舉精壯之人,冊子上說有二十八萬餘人,我看能選出十萬人就不錯了。讓戶部準備一批銀子,遣散淘汰之人。再讓戚繼光舉一人代薊鎮總兵,著他速速進京。”軍隊的重要性沈覺非是知道了,不久的以後他有很多的仗要打,一隻能打的軍隊必不可少,調戚繼光進京練軍是勢在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