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出現了一個人影，霍山內心一陣狂喜。他收起單詞本，衝到那人麵前，還沒來得及攔住，霍山就愣住了。這男人穿著筆挺的西裝，衣料泛著淡淡的光芒，皮鞋與手包也都是用霍山從未見過的料子做的，一看就知道都是高級貨。
“小朋友，有什麼事嗎？”這男人看見霍山跑過來，微微一笑，問道。他的語氣與表情都泰然自若而且充滿自信，絕不可能是每天忙於生計的人有的表情。
這人很奇怪，霍山想，不知為何，他感到了一種畏懼，但六點快到了，這是他最後的機會了。
“先生看起來很累了，要不要我們小店裏吃一碗麵呢？”他心裏不抱什麼希望，但努力讓自己看起來誠懇。
“好啊！”沒想到，男人爽快地答應了。霍山又驚喜，又有些不安，他拉著男人走進了店裏。老板看見霍山居然拉來了人，眼睛睜地滾圓，再看見男人的穿著打扮，立刻換上了一副諂媚的神情，點頭哈腰地招呼著。
“小店來了這樣的貴客，真是蓬……那個……蓬蓽生輝。”他臉上堆滿了笑容，連忙打開了電燈，給客人搬來了店裏最好的凳子，“貴客，請上座，請上座。”
男人還是淡淡地笑著，坐在了椅子上：“你們家的麵那種最好，能推薦一下嗎？”
“小店的招牌是大塊牛肉麵，客人都……”老板眼珠一轉，改了口，“都說小店的牛肉麵用料講究，最有品味。不瞞您說，小店雖然沒什麼什麼名氣，但也是百年老店了，就靠著這牛肉麵……”霍山聽見老板吹得天花亂墜，想皺眉又怕被看見，於是轉身走到廚房中準備做飯。
剛燒熱了鍋，老板就進來了，拉著臉，跟別人欠了他幾百塊錢一樣。“媽的，真******有錢人。”他忿忿地嘟囔著，卻比平時更小心地撒著調料。麵條做起來倒是很快，不一會就出鍋了，老板撈出來麵，臉突然扭曲了，他的眼中充滿了仇恨，臉上卻露出一副飄飄然的神情，喉嚨裏嘔了幾聲，一口濃痰和著口水吐到了碗裏。他用筷子攪了攪，享受地眯起了眼睛，惡毒地笑著，將碗塞到霍山手中。
“送去。”老板說。
“我不幹，這太過分了吧。”霍山低聲抗議著。
“過分？！”老板的臉扭曲了，“這些狗娘養的有錢人，給他們下毒都不過分。我爸我媽，花了一輩子還房貸，就因為這群賤貨搬到了天上，我家的房子一分錢都不值。”
“但是，真正的百米之上的人怎麼可能到咱們店裏，他充其量也就是個工廠的老板……冷靜些……”
“呸，冷靜？！老子要怎麼冷靜。”老板漲紅了臉，“我爸我媽就是被這群賤貨氣死的，老子恨不得衝出去捅他幾十個血窟窿。可那樣老子還要賠上一條命，老子的人命可比那群賤貨的狗命值錢多了。嗬嗬，所以老子讓他吃老子的痰，他們不是飄在天上，把自己當大爺嗎。老子就讓他們想野狗一樣吃老子的痰。”老板又往碗裏吐了幾口口水，歇斯底裏地輕聲笑著，“送去。送了就給你工錢，不送就滾出去，工錢愛要不要。”
霍山接過麵，他猶豫著。老板瘋了，他想，居然做這種事自毀招牌。他不想送過去，可是那人在昨天夜裏說過的話在他腦中響起。
“霍先生，明天是最終期限了，我們已經為你墊了很多錢了。”
“對不起。”霍山輕聲自言自語，他走出廚房，不敢看客人的臉，迅速地將麵放到了餐桌上，咕噥了一聲“請慢用”。客人禮貌地道過謝，拿起了筷子調麵。
霍山站在他背後，神情複雜的看著他，連自己心中都不明白自己到底希不希望他發現這碗麵的異樣。他覺得自己心髒嗵嗵地狂跳，臉上火燒火燎的，汗水從臉側滑下。
客人突然放下了筷子，回過頭。霍山覺得忽地冒了一身冷汗，心“砰”地一下，就要從喉嚨裏彈出來了。他吞了一口吐沫，讓自己鎮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