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1 / 3)

陳延年醒的時候眼睛裏泛著暈紅的光圈,散布在視線所達到的區域裏。他是因為有尿意而沒有睡意的,結果醒的時候發現自己並不怎麼想尿尿,倒是很想吃東西。這讓他很糾結,到底自己餓醒的還是憋醒的?

他決定思考一下,思考的什麼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們醒後都喜歡思考一下,陳延年不能違背人們的生活習慣。

班裏的同學還整齊的死死的睡成一片,午睡對每個高三的學生來講都是彌足珍貴的,尤其是在這驕陽似火的夏天裏,中自習就像救命稻草一樣,每個學生都會牢牢的抓住把握好時間休息。陳延年最先思考的是,在這個夏天的暑假裏,溫度快達到四十度,學校卻從人性的角度出發堅持要補課,這讓陳延年匪夷所思,他也曾一度因為這而起了轉學的念頭。

陳延年實在是不想補,他覺得破的就是破的怎麼也補不好。但每個學校都是這樣規定的,隻要是高三的學生放假得一律補課,所以他轉到哪都難逃一補的厄運。即使教育局反複聲明禁止高中放假補課,並對補課的學校嚴懲不貸,但許多學校依舊我行我素照補不誤,它們都覺得這麼多學校能鬥不過一個教育局嗎。

而教育局也很盡責,禁倒是禁了,就是沒止住,整個省的學校都在補,教育局也看不出來,這真是和諧啊。

這個問題無解後,陳延年緊著想的是下午是否有班主任的課,這決定著他下午是否能逃課幹點其他類似閑逛玩手機欣賞美女看課外書等有益的事情。

陳延年的班主任是個帶眼鏡年過半百的小老頭,姓劉。名什麼不清楚,劉老頭說隻用知道姓就足矣。大人往往不希望小孩知道自己的名,覺得這樣就沒威信了,幹教師這一行的尤其在意這點。

劉老頭自從把班級帶入高三後就每天在台上滔滔不絕,講著陳陳相因的老話。在剛進高三的第一天的時候就嚴重強調,會對他們進行魔鬼訓練。這讓當時每個人都不寒而栗心生恐懼,在經曆高一高二幸福美好時光的他們都開始害怕緊張起來,第二天上學的時候全部都人心惶惶,結果在進教室的時候發現,老頭臉上赫然多出了一張魔鬼麵具。學生這才領悟到,原來這就是魔鬼的訓練啊。

而學生基本都是校內見老師喊好,校外見老師喊打。

陳延年停止思緒立起身來,他揉了揉眼睛,感覺腦袋有點發懵。習慣性的向前望去,看到黑板上每日學習警言欄裏寫著四個大字:學海無涯。大腦瞬間空白了一下,又開始思考取來,在陳延年看來,思考這東西就像接吻一樣,不是名詞也不是動詞,是連詞。

“學海無涯”陳延年腦裏的細胞來回徘徊被堵死在一起,這四個看起來通俗,但他覺得此話還是有些佶屈聱牙。像少了一點什麼,他曾看過這句話的下句,但現在一時想不起來,心裏堵得難受,好似堵塞的馬桶般。

他心裏盤算,口裏嘀咕著:學海無涯……想了半天,猛然想起下一句該是:回頭是岸。這個連詞讓陳延年瞬間得意起來,他不禁的撲哧冷笑一聲,打起精神找起樂子來。由於睡覺時長時間的右傾,讓陳延年左邊鼻內有些堵塞。他提起右手捏著鼻子猛地一用力,將鼻涕全噴了到手指上,然後隨手向前一甩。

過了會後,前排坐窗口的同學懶懶的抬起頭,摸著臉上的液體說:“下雨了?”

陳延年暗自竊喜,低頭環視一圈後發現夏木沒有睡著,正低頭看著書。他抬手彎腳輕輕走到夏木的桌前。

陳延年蹲在地上探頭探腦的問:“幹嘛在?”

夏木回答道:“看書啊,你怎麼不睡啊?”

陳年搖搖頭:“不睡,頭有點暈。”

“那去躺一下啊”夏木拉長語氣。

“不了”陳延年說。

夏木說:“頭暈了就該去睡一下,睡一下就好了”

“睡屁啊,就是睡暈的”陳延年說:“哦,對了,把你上次看的那個書借我。”

“哪本書”夏木問。

“別裝糊塗,我上次看見你看了”陳延年拉起眼角壞笑說。

“啊”夏木一臉疑問。

“你還裝,就是那個男淫生生笑寫的那本”陳延年快速答道。

夏木皺起眉頭想了半會說:“什麼男淫生生笑,是蘭淩笑笑聲。一點文化都沒有,諾,《金瓶梅》,我在看。”

陳延年說:“哦,那,那把你新買的手機借我玩”說完,夏木開始掏口袋,邊掏邊低聲“別看片子啊,我沒消聲”陳延年誠懇的點著頭,拿著手機回到位置上坐下。兩分鍾後,陳延年拿著手機過來問夏木:“這遊戲的最上麵的保齡球可不可以玩。”夏木看著書,不假思索點了點頭。

陳延年說:“我調了半天一點動靜都沒有啊。什麼都按了。”

夏木說:“你傻啊,這手機是重力電子感應的,高科技。”

陳延年說:“那怎麼辦?”

夏木低頭翻了一頁說:“你點開始以後就把手機往前一甩,學著保齡球的姿勢就夠了。”

陳延年身體往後顫了一下,驚征道:“這麼狠?不怕摔麼?”

夏木開始不耐煩:“什麼摔不摔,我每次打都全中,別打擾我看書。”

陳延年回到自己位置上猶豫了一下,拿著手機欲摔又止,他忽然想起夏木的話,躊躇半天後,堅定不移的點了點頭。

幾秒後,清脆的手機落地聲響徹萬籟俱寂的教室,許多同學被忽來摔聲給吵醒,陸續的醒來望著陳延年。手機落地後,陳延年興奮的屁顛屁顛跑到手機麵前,彎下腰撿起,看著手機屏幕看了許久高興的大聲驚呼道:“哇,真的全中,真的全中!”

夏木瞠目結舌的愣在位置上片刻後,立即放下手中的書,跑過去一把奪過手機叱問道:“你幹嘛啊,有病吧!”

陳延年驚喜未了,激動的說:“這遊戲真刺激。跟真的一樣,手機哪買的。”

夏木叫道:“誰讓你把手機丟出去的啊?”

陳延年疑惑說:“你啊,還說重力電子感應。”

夏木的表情立馬斯巴達了,生氣的說:“你笨吧,我說的是握著不動的甩出去啊,你這樣甩手機怎麼受得了啊!重心是甩出去啊?!”

陳延年恍然大悟,摸著腦袋說:“你早說啊,我隻當是把手機當保齡球甩出去呢。”

全班呆若木雞的看著陳延年。

午自習下後,醒來的同學顫巍巍步伐飄渺的走到廁所洗臉借以清醒,陳延年走出教室,站在走廊曬太陽。腦子裏全是剛剛保齡球全中的場景,他覺得自己是曆史上第一個把手機當保齡球扔出去的,還是全中的偉大人物。正想著,夏木從拐角處走出來,陳延年迎了上去說,“手機沒事吧。”

夏木說:“沒什麼大問題,你好意思說。”

陳延年笑著說:“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夏木說:“你真是有腦子。”

陳延年說:“沒腦子沒腦子。”

夏木忽然笑了來,拍著陳延年的肩膀。陳延年滿腦子疑惑,詢問怎麼了。夏木說:“我手機的第二個就是高爾夫球,還好你沒玩那個,不然那就真完了。”

說完,兩人扶肩一起笑了起來。

陳延年就讀的學校是市重點,意思是,是重點。而市重點本質的意思是,交錢就可以進。陳延年就是交錢進的。雖然學校年年都誇誇其談大賜宣揚說快升省重點了,可越誇越越不行。走後門的也越來越多,長江後浪推前浪,一屆比一屆稀爛。但校長堅信著走後門的多了,交錢的多了,就會再生重點,變成省重點。

幾節課後,到了大課間的時間。陳延年去七班看了看,發現何畔在寫作業,於是沒有打擾她決定下去踢球。

在學校裏,陳延年踢球算是頂級高手,技術在低年級當中屈指可數,沒人能防的住。一是沒人防,二是他是高年級快畢業的學長,沒人敢防。人們都很樂意學長來過自己,卻都很在意學弟來過。所以在學校裏,踢球最厲害的不一定是最有實力的,可能年紀是最大的。中國一向都是禮儀大國,尊老愛幼嘛。

來到球場後,陳延年看到大傻祥依舊坐在場邊看比賽,陳延年過去朝他笑笑。

傻大祥和陳延年一個年紀,未分班之前和他還是一個班。傻大祥身高一米八,體重一百八。是每個學校固有的典型受欺負的大胖子,全校聞名。連低年級的學弟都敢騎在他的脖子上玩。傻大祥全名什麼什麼祥,有時候他連自己的名字都說不清楚,自然沒人記得清楚,人們就給他起了個外號:傻大祥,好玩又好記。

陳延年走過去說:“一起來踢球。”

傻大祥憨笑著說:“我就看你踢。”

這是傻大祥讓陳延年最開心的一句話,每次來操場踢球陳延年都會問一句同樣的話,得到的也是同樣的回答。就想例行公事商量配合好般,而陳延年很喜歡這個問題的答案,他覺得自己在踢球時一直有個人看著是件很幸福和光榮的事情,有種倍受關注的感覺。

盡管隻有一個人,盡管還是這樣的一個人。

陳延年像操場內跑去,未經同意就加進隊伍當中。陳延年覺得足球是一件很****的東西,他常常可以看見這樣的場景:一個人以百米的速度飛奔帶球筆直往前跑,一人站在前方視死如歸牢牢的防住。

帶球的飛奔,防守的立住。帶球的想,我這麼快的速度,他一定會讓。防守的人想,他這麼快的速度,一定會避開。於是就會看見兩人越來越近越來越近,近到避不開,然後轟的撞在一起。

兩人同時爬起大罵:“你他媽不知道讓啊!”

可即使是這樣,陳延年又是無比的熱愛足球,他覺得中國人都有這個精神癖。

陳延年一般喜歡踢前鋒和守門員,踢前鋒比較酷,進球時全場都為你一人歡呼,光彩四射。踢守門員比較爽,可以戲弄全場的隊員,想讓別人往哪跑就往哪跑,想讓球童跑就往外踢。想進球就往自己門裏踢。

場上兩邊的球門都有人占領了,陳延年隻好踢前鋒。剛站好位置,對方便進攻,已經到了禁區,而對方的半場卻無人防守,隻有守門員一個人。對方前鋒帶到快接近邊線時提腳猛射射,自己這邊的守門員不顧撞到門柱的危險飛身接住皮球,陳延年看準機會大喝一聲:快開出來!

球劃過人們的上空落在前麵,前方隊友將球停穩後快速向前進攻。陳延年跟著往前跑,後麵的隊員飛速往回趕。等球快帶到禁區時,陳延年在旁邊大叫,傳球!守門員一聽,準備攔斷,像陳延年快速跑去。陳延年看情況不對,又大叫,射門!守門員見機又趕快往回跑。陳延年又大叫,傳球。守門員旋即轉身攔斷。如此反複,站在教學樓上看球的人都驚歎還能這樣鍛煉守門員的反應能力。

等到皮球離離門框隻有幾米時,陳延年進球心切,不停大叫傳球。守門員不停的往這邊跑,那人剛抬腳傳,陳延年覺得守門員可以在沒接到球之前攔斷,隻好忍痛又叫,射門。守門員不知疲憊的趕緊往那人旁邊趕。

就在千鈞一發時,那人腳停在空中,搖擺不定,猶豫不決。所有人都等著一腳漂亮的射門。隻見那人輕輕的把球往前一撥,將球傳給了守門員。守門員一時沒反應過來,讓球滾出了邊界。陳延年在他身旁看的目瞪口呆。

後麵頓時一片罵聲響起,敢情飛奔這麼久就是為了看你這一腳解圍啊。

陳延年滿臉疑惑的說:“你幹嘛啊。”

那人極不好意思的歪著腦袋說:“哎呦,不好意思。你老是在那邊叫啊叫的,我這邊思緒就全亂了。你一下叫射門,一下叫傳球。我也不知道怎麼辦,猶豫了下,想射門好還是傳球好。這眼看守門員就來了,也到門前了,我想完了,要趕快做決定。是傳球還是射門,是射門還是傳球,一緊張就想成傳門了。於是就把球傳給守門員了。”

守門員在一旁哈哈大笑起來。

陳延年一屁股坐在地上,喘著粗氣。這時的太陽還沒完全下山,天空依舊如火燒如雲般,餘有殘留溫度似乎比中午時更熱辣些。球場上所有的人都汗出如漿,涔涔的滴下。一同看著球慢慢的滾向籃球場。就在球要經過兩個散步的女生時,有人朝著女生背後大叫一句,美女,幫忙踢過來。左邊的女的對美女二字比較敏感,但一般越敏感的越不美。她轉過笑臉來,滿臉雀斑。往球場風情萬種的看了一眼,隨即發現正緩緩像自己滾的來球。

就在所有人等她把球踢過來的時候,那女生迅速的轉過頭,表情瞬間變得猙獰起來,她猛的把右邊女生推到在地,大叫一聲:“危險!自己在往後跳了一步。”

此時皮球剛好配合的從兩人正中間滾過。

兩個女生一起拍著胸脯,同時喘著氣坐在跑道上慶幸的像劫後餘生的說:“好險哦。”

操場所有熱汗如沙的人瞬間變成冷汗似冰,陳延年覺得頭皮發麻,腦子冒出一句不知是不是諺語的諺語:醜女多作怪,黑勃多夾菜。

下課鈴響起的時候,天漸漸的黑了下去。陳延年來到七班門口,等著何畔出來。兩人來到操場,放眼望去到處都是一望無際的男女,陳延年覺得這關係太容易分辨了:在逛操場的還沒談;坐著聊天的快要開始了;牽手搖晃的百分之八十了;躲在樹後熱吻的已經開始了;至於更厲害的——早已不再學校了。

但陳延年是個意外,他不知道現在和何畔到底該進行到哪一步,按照慣例,他們也許早就不該在學校了。可他是個本末倒置的人,時常分不清事情發展的趨勢,讓人頭疼。

一路上陳延年向何畔講著今天發生的趣事,何畔隻是微微笑笑不發表任何意見。陳延年也就知趣的停止發言,來到草坪坐了下來。

坐下後,何畔望著操場說:“什麼叫越位?”

陳延年提起了興致,開玩笑說:“就是你踢球的時候不能跑到籃球場上去,得呆在自己的位置,要是比賽的時候你跑到籃球場上時,就會有人告訴你說,你越位了。”

何畔點點頭,說:“難怪體育場的籃球場和足球場不在一起的。”

陳延年笑道:“我騙你的,開玩笑的啊,你還真信。這不叫越位,越位是……”何畔轉過頭望著身旁的樹打斷說:“好笑嗎?”

陳延年坐在地上看著何畔不在發言。

某人說,如果一個女孩講話不再看你眼睛時,那這個女孩已經不愛你。陳延年已經意識到了什麼,這點悟性他還是有的,即使他竭力安慰自己說因為何畔是近視眼才不看自己的,但心裏還是隱隱作痛。

接近黃昏的殘光總是很好看,教學樓泛黃的的牆壁被夕陽的殘光照的有點金碧輝煌的感覺,夕陽和美景總是愛讓人回首往事的。

陳延年開始回首起來,並不驀然。

陳延年是一年前認識何畔,兩個月後開始與她交往。在此之前,陳延年先後像兩個女生告白過,均以失敗告終。何畔是他的第一個女朋友,也就是人們說的初戀。但陳延年一度懷疑過初戀的定義,他覺得初戀就是第一個喜歡的人。所以幼師才應該是他的初戀。但他那時尚小,少不更事。連大小便還需要人幫忙,實在不能說是懂愛。

他第一個表白的女孩是小學三年紀,陳延年以五包奶糖的代價去博得女孩的芳心,就在女孩答應跟他好時。轉頭就跟陳延年後麵的男孩好上了,理由是對方給了六包。但是為了顧慮陳延年的麵子,女孩給出了一個很現代的理由:你太缺乏安全感。

按照韓寒的觀點一定是:你傻啊,頭頂安全帽,中係安全帶,下戴安全套才有安全感。

但年少的陳延年不懂,曾一度很憂鬱,總認為自己長的很危險。所謂的安全感他到現在都沒領悟過來,也許就是別人給她五包奶糖時,你給了六包,那你就安全了。後來陳延年為了挽回這段感情,花了一個月,用盡自己腦中少有的詞量和詩意,寫了封邏輯不通的信給坐在前麵的女孩,大意是:

所有的花朵都該你為你枯萎,所有的蟲兒都為你心碎,所有的果實都為你落下,所有的我都為你傷心。

寫完後陳延年非常很得意,認為如此一封感人的情詩肯定能打動她。不管打沒打動她,至少打敗了自己。他覺得自己的確不得了,將排比運用的如此到位。

果然,女孩的確被打動,看完後身子不停的顫動,轉身就打了他一耳光,惡狠狠的說道:“你才是DDV!”

第二個是初中的時候,初幾記不清了。隻用知道是初中,所有不具體的時間都可以用一個大概的名詞來代替,比如說‘很久以前’。

陳延年喜歡當時被譽為校花的雪兒,其實也就是個笑話。不過陳延年當時也被譽為過校草,當時自習課上班長發神經的要求同學們一起合唱《世上隻有媽媽好》,全班一起嘹喉高聲起歌,唯獨陳延年一人沉默不語。不合群的總是被關注,有人立即就舉報陳延年不唱。班長問起理由。陳延年說:“我沒有媽媽,所以不用唱。”

全班詫異。

班長問,你怎麼沒有呢。

陳延年說:“不知道,就是沒有。”

班長思考片刻後說:“據我所知,全校沒媽媽的有幾個,但不僅沒媽媽而且不知道什麼時候沒有的就你一個,歌詞裏說‘沒媽的孩子像根草’你以後就是我們學校的校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