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崇禎十五年,錦州鬆山城外。一個身著一副破爛盔甲的男子從死人堆裏伸出了一隻沾滿了鮮血的手,樣子甚是恐怖。幸好四下無人,若是讓膽子小的人看到了,非得嚇破膽不可。
那男子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已看不清他的容顏,隻是滿臉血汙,蓬頭垢麵。已是黃昏,西天的殘陽如血,遠處時不時飛來一群烏鴉落在漫無邊際的屍體上。在他四周,尚有煙火彌漫,很顯然,這裏剛剛經曆了一場戰爭。
男子不停的翻著自己身邊的屍體,從眼角處流下一道道濁淚,當他發現除了他自己,竟沒有一人生還之時,他仰天大叫,聲音極其淒厲悲痛。他忽然想起了什麼,猛的向前麵跑去,大喊道:“洪總督,洪總督。”他邊喊邊翻著屍體,找了約半個時辰,他一頭栽倒在了一具士兵的屍體上,渾身是傷的他已是疲倦極致。
他看著天空,口中喃喃道:“難道都死了,都死了?就我一個人活著?”他一連重複了幾遍,越說情緒越激動,到後來不停的捶打著自己的胸脯,直到再也舉不動拳頭。
天色漸暗起來,忽然從屍體裏爬起一匹瘦骨嶙峋的馬,低聲嗚嗚叫著,向那男子跑去。那馬跑到跟著,伸頭拱了拱他的身子,他睜開眼,輕喚道:“馬兒,馬兒。”
他撫摸著那馬的額頭,馬兒順從的低下了頭,細看去那馬的眼睛裏竟噙著眼淚,他心裏一陣酸楚,抱起馬頭大哭了起來。過了良久,他淒楚的笑道:“馬兒,看來從今以後我們兩個相依為命了。”馬兒抬了抬頭,蹭了蹭他的臉,拍了拍馬背,一瘸一拐的走出了屍堆。
城破了,所有的人都死了,滿身是傷的他也不知去往何處,隻是隨著大路走。天越來越黑,他的腹中已是饑腸轆轆,也不知道去哪找點吃的。月兒從柳樹後麵悄悄的露出了頭,照在樹林裏,他的身上,馬背上。正走著,前麵一條小溪攔住了他的去路,他走到跟著,捧了一捧水,遞到馬嘴邊,馬兒也是渴壞了,大口大口的喝了起來,喝罷,舔了舔他的手。
他洗了把臉,頓感神情氣爽,把頭埋在了水裏,一口氣喝個夠,才抬起頭。在他抬頭的那一刹那,隻覺有個東西打了一個他的臉,他喜道:“是魚。”果然,水裏有兩三條半大的魚兒,一動不動的佇立在那裏。他取出腰中佩劍,往水裏用力一插,一連插住了兩條魚,另外一條則受驚遊跑了。
攏了攏四周的樹枝,生了火,把魚插在佩劍上烤了起來,片刻,便聞到一股魚香味。一天沒有吃東西的他大口大口的咬了起來,也不管魚腹中的亂刺了。吃罷,他回頭對馬兒道:“今晚,我們就睡在這兒吧!”話未說完,他發現馬竟不見了,他忙從地上坐起來,四處尋找。找了約摸半個時辰,卻始終不見馬兒的影子,卻在東北角處看到了一片火光,他心道:“難道有人?”
他望著火光走了過去,還未到跟著,就聞到一股熟肉味,這時他心裏立刻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大哥,別看這馬瘦,味道還不錯。”“給老二,賞你個馬腿,多虧了你,逮住了他,要不然今晚我們三個可要餓肚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