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且如此濃重的,包裹了整座城市的,該有多少屍體。
“排除空城的可能性,曆史隻有一次這樣的狀況,也是出在北宮。”花臉說,“就是北宮皇望帝上位的時候,那時先皇已死,太子被一路逼回故鄉絮州,全城誓死反抗。然後在北宮太傅的教唆下,望帝殺光了外城的人。”
“太傅……你怎麼知道就是他呢。”陌黎突然開口,她覺得心中有些陳雜。
“嗬,太傅的手段全朝誰人不知!若不是他,望帝不過一個無權無勢不受寵的庶子哪來的力量篡位。隻有他能那麼狠。”花臉抬手抹去麵具上的雨滴,“那是夏天,屍體漫過了牆頭,護城河染成了血色……然後,屍毒以可怖的速度漫開了。城門出不去,太子悲憤之下投降,條件是望帝放過城內無辜的百姓……”
“他答應了,他親手殺了太子……然後命人封死了城。”
“他說,這樣的人與其出去,最終也會反他,倒不如死了幹淨……”
餘下的人下場也想得到,城門不得出,出便是死,那麼他們隻有往城內躲。躲到最後,屍毒籠罩了整座城,他們最後隻得死在城內。
“後來,絮州城外也無人敢居住……百姓都說城內死的人化作了冤魂索命,慘叫和哀嚎日日夜夜縈繞人耳。”
花臉的聲音裏是深深的恐懼,那是刻進了骨子裏的恨。夜夜折磨身心,陷入魔障。就好像他經曆了那場用屍體堆砌的戰爭,最後從那裏活了下來。
“你是絮州人?”
花臉握了握拳,爾後突然一掀衣袍,重重跪在陌黎麵前。他雙手按在膝蓋上,垂著首。
“是。那次封城,我是城內唯一活下來的人。也許是體質問題,我沒有染上屍毒。醒來時,我躺在已經死去的父母的懷裏,然後我在外流浪,我活著唯一的理由就是為我絮州上下報仇。”花臉的拳頭捏的死緊,他永遠記得那一夜明明是一起去死,一起去極樂世界。可他怎麼偏偏就活下來了,就隻有他……所有人都死了。
撿肮髒的食物吃,屍毒毒死的動物他也吃,這樣能死了麼……
可當他攀著一具具腐爛到不像話的屍體出了死城的時候,就像重新活過來一般。
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望帝。
“我出城,昏倒在路邊。正巧被原來花臉的人選家人所救,他不願意來。我便代替了他,我需要力量……然後上麵發現我對藥物極其敏感,便讓我煉毒,名花臉。”
“小姐,我發誓,我絕沒有害你的心思。若是有,就叫我天打雷劈,死後粉身碎骨,挫骨揚灰。世世遭人辱罵踐踏,在地獄十八層永不得翻身。”
纖弱的身軀在雨夜下顫抖,指節因太用力而發白。
陌黎歎了口氣,這與她何其的相像……同樣背負了一座城的生命,同樣目睹父母慘死。她是兩世的見聞曆練去見證,可花臉……隻是用一個孩子的視野。
試想,一覺睡醒,父母的懷抱已然冰冷,這該是多麼悲哀。
“小姐!您不肯信我沒關係,隻求您在我報仇雪恨之後再處罰花臉,花臉絕無二話!”花臉膝行一步,膝蓋重重磕在地上,濺起泥花。
“不用了。”陌黎轉身把她扶起,“你帶著目的來我身邊,此乃一過,你瞞我到現在,此乃二過,我還允許你有第三次。”
“小姐……”
“現在你告訴我,你剛剛話裏所說,上麵是誰?是誰訓練你們?”
花臉定定看了她一眼,終於肯開口。
月亮皎潔的不像話,林子微動。七狼猛的回頭,是陌黎和花臉一前一後回來了。
“我有辦法進城。”陌黎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