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叔祖自然無需下山辦瑣事,何況這位小師叔祖連門下弟子一半實力都不如,偏還喜歡鬧騰惹事,出去了也隻會是丟武當的臉。華九重在時,隻要不遠行,對小弟子偷下山玩耍的事,素來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到得寧伯養當家,燕朝歌便是輕易不得下山。
好不容易熬到掌教大人閉關了,燕朝歌本以為可逃脫五指山,誰知寧伯養閉關前也深知諸位師弟不大降得住這位小師弟,索性不多言語,隻淡淡吩咐了一句,其他諸事還好,但是有一條需要謹記,不得放燕朝歌下山去。
也因此,燕朝歌這幾年雖在武當作威作福,逍遙自在,可那幾分地待久了,總會厭煩的。奈何下山的路,早被封死了,寧伯養特意下了嚴令,讓自己弟子守好山門。雖說是小師叔,可是武功卻不咋地,自然會很輕易的被攔下。
發呆了一會,燕朝歌忽覺得尿意上湧,急忙往茅房跑去。
茅房是燕朝歌自個的說法,實際上那是一處天然溫泉,景色頗為怡人。武當名聞天下十景之一,便是這處溫泉,泉水自山澗處,涓涓細流如白玉,便有了白玉池的名字。廣為流傳的說法是,泉水暖人,天然而成,又有容顏煥發之效。大靖朝的貴人娘娘們,無不豔羨,俱想來此浸泡一番。
白玉池近在武當山脈處,一派重地,自然不許外人靠近。便是朝廷達貴,也隻能聞名,不得求見。武當輩分低的弟子,後山也是不能隨意進出,何況武當門人皆是男子,不喜泡澡,這白玉池便成了燕朝歌一個人的。早些時候,他倒是喜歡喝完小酒,便泡下澡,生活愜意。後來一次喝醉了,直接一大泡尿撒入其中,以後便連自己都不下了,幹脆當成茅房來用。
順手順腳來到一處高台上,順著口哨聲緩緩響起,一道汙濁灌入熱氣嫋嫋的池水中。及至放完水,燕朝歌還騷包的抖了兩抖,大概過於得意忘形,忽然一聲叫喊響徹山穀,嚇得他一個腳滑,整個人往池裏掉了進去。
“我去,怎麼會有光溜溜的小妞。”
那是燕朝歌掉進泉裏的第一個念頭,第二個念頭則是知道自己要遭殃了。白玉池千年來不曾讓外人沾染,如今卻有個小妞在裏麵泡澡,用腳指頭想也知道來頭有多大,而自己居然在人家麵前把尿撒到白玉池裏。偷窺黃花大閨女沐浴,還當著人家行不雅之事,而且還把尿撒進白玉池裏,隨便哪一條,燕朝歌都能想到自己要遭殃了。
抱著好漢不吃眼前虧的想法,燕朝歌一掉落池裏,便一個猛子紮了進去,然後從另一處悄悄上岸溜走。
半道上,一身濕漉漉的燕朝歌冷不丁的碰見一位小道童,不由一陣疑惑。平素這條道上,可不見有人,怎的今日這小童偏在這裏候著,難不成是在等方才白玉池裏泡澡的小娘皮。
“咳咳咳。”
“弟子見過小師叔祖。”
“嗯。”燕朝歌回想著二師兄平時的官架子,盡可能的裝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特意低沉的道:“你不好好去抄經習武,怎的在這裏貪玩呢。”
“不是的,小師叔祖,弟子是領貴客到白玉池去的,貴客讓弟子在這裏候著。”
見小道童被唬得一愣一愣的,燕朝歌也懶得繼續裝下去,直接問道:“貴客?哪裏來的貴客?”
“聽師叔祖們說,是帝都裏來的一位小郡主,長得可美了。”
“小屁孩,還知道人家姑娘長的美。”燕朝歌暗自惱怒,方才被嚇了一跳,隻匆匆瞥見了一個輪廓,整個人便掉進水裏,真是失策。
“師叔祖,您說啥?”
“哦,沒有,那你在這裏候著吧,莫怠慢了貴客。”
“弟子曉得了。”
說起這位小郡主,燕朝歌倒是有些印象,先前在市井裏瞎混時,聽聞了一些。當今大靖皇帝有一位胞弟,被封為景王,地位可謂一人之下。景王一生隻娶了王妃一人,後來王妃病逝,臨去前倒是早已誕下一位女嬰,景王自此將自己的女兒視若掌上明珠,凡有所求,無不答應。大靖皇帝雖有子嗣,卻不曾有一位女兒,更是將這位侄女視作親生骨肉。這位小郡主自小伶俐乖巧,朝廷諸位皇子對其也是愛護有佳,生怕其受了半分委屈。
燕朝歌倒是不怕什麼王爺皇子的,但問題是這次不占理,若是這些什麼權貴非要討個說法,驚擾了大師兄出關,那可真是要倒八輩子血黴的。
思來想去,燕朝歌暗下決心,咬牙切齒的道:“看來隻能先避避風頭了。”
隻見他慌亂的跑回自己住的廂房,匆忙換了件衣衫,又特意往宋謙修房裏摸出了個錢袋,一溜煙的往山下跑去。
遠離武當正門的一處石牆處,隻見牆內外爬滿了青藤,鬱鬱蔥蔥,別有一番景致。燕朝歌徘徊半天,終於狠下心來,扒開了牆上的青藤,眼前便露出一個狗洞來。
“不曾想,我堂堂武當第七把交椅的人,居然淪落到要......鑽狗洞。”
燕朝歌仰視蒼天,低聲哀嚎,隨後毫不猶豫的趴了下去,手腳並動,往洞裏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