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身上的呢子西服上蹭幹淨槍管上淺色的腦漿和深色的血液,我倒退兩步,竄進旁邊的準備室中。
眼前高架的金屬鐵架子上放著各式各樣的點心和高矮胖瘦的玻璃酒杯,女孩子們看到我驚聲尖叫,抱著頭蹲在桌子下麵。我用左手掏出手帕抹了抹臉上緊繃繃的粘著肌膚的液體,飛速穿過的大理石地麵上留下了半個腳掌的痕跡。
我從安全門外麵的樓梯往下跑,現在位於二十層高樓的頂樓,單憑人力走下去話恐怕連神奈川的警察都來了。上麵宴會廳以下兩層都是普通的公司,此時漆黑一片,嫋無人煙。我腳步一轉進了十七層,腳踩在柔軟的地毯上,頭頂上各種尖叫和警鈴的鳴響又勾起了我腦中混亂一片的宴會畫麵,還有悠子匍匐在我麵前的唯美景象。
其實被搶打穿頭部真的不好看,就像她這樣,三發點45的子彈一顆接著一顆的穿過她玲瓏有致的腦袋,鼻子都掉下來了,頭骨崩裂,腦漿四濺,毫無疑問這並不是一個留下美好死相的辦法。
我沒想過殺她,真的,即使我身上帶了槍,但並不是殺她來的。事情發展成這個局麵,怨不得任何人,隻能說一句世事弄人罷了。心中歎息不已,用手摸摸臉,仿佛上麵還殘留著那個美麗青春的像綻放的花朵一樣的女孩子的溫熱血液,近身作戰始終不是我擅長的。
穿過黑燈瞎火的辦公區,來到大樓另一麵的電梯前,鐵門上麵的標誌指明這裏是貨運專線。警鈴一響,大樓的所有電梯都會自動啟動,當然包括這個平時關閉的寂寞者。
輕呼一口氣,進入寬大冰冷毫無裝潢的鋼鐵屋子,我開始盤算著之後的逃亡生活。應該先在日本躲一陣子,再想辦法去歐洲,然後再從歐洲回到那個我自始至終無法盡情回想的地方,聲東擊西,沒有人會想到世界上這麼多國家,我會選中那裏。
深色的衣服非常有利於掩蓋星星點點的血跡,在這深如黑墨的夜裏,運氣好的話,我還能找到出租車載我回家。
電梯大門洞開,我悠閑的撇了撇嘴,看著麵前轟然大亮的大廈後門,然後——驚恐異常。巴掌大的後廳裏積滿了端著槍的自衛隊成員,白色熒光反射的探照燈的光線,晃得我睜不開眼。我慢慢的抬起手擋住了那些亂七八糟的燈,極力想看清走近的人影。
“高木藤,放下槍吧,恭候已久了。”冰冷剛毅的聲線在這槍林中尤其顯得相得益彰,我反複又摸了摸後腰,最終放下了手。
“來得真早啊,手塚大哥,我折在你手裏,也不算冤,誰讓咱們這麼有宿世姻緣呢。我輸了,輸了行嗎,你讓我喘口氣,肯定跟你走。”我疲憊的彎下腰,雙手抵住咯吱咯吱響的膝蓋,右手緩緩的順著小腿往下移。
手塚龍之介一把攥住了我的右手,飛速的從我的左腿內側掏出另一隻克洛克19,他的助手從後麵跑過來頂住我的腰,掏出了那把黏糊糊滑膩膩的HKusp45。
媽的,我的胸膛急速的起伏著,老子這輩子不能這樣結束,我可以死在別人的搶下,絕不能死在這幫孫子的手裏,我眼睛四處瞄著,尋找一線生機。
手塚龍之介攥住了我的下巴,迫使我在強光下盯著那雙獵人般犀利如火焰的眼睛,“別想了,不可能讓你在我手裏跑掉,高木。”他手腕用力很大,簡直把我提到了半空中,我搖晃著身體,徒勞無助像條死魚。
麻木的坐在警車裏,經過大廈的正門,一大群驚慌失措的達官貴人之中,跡部景吾安靜的好像蠟像一樣,他機械的點著頭,三兩句的回答著警察的詢問。警車加大油門竄過街口,我低下了頭,不想再看一眼這條沉溺於燈紅酒綠的泥沼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