彎月如弦,幽幽不動,卻似乎已向世間灑下一片冷冷清清的曲子。
隻要有生靈的地方就有爭鬥,而有爭鬥的地方往往都有人,仿佛人與人之間,從來都沒有和睦過一天。
今夜的月一如往常,世間的爭鬥一如往常。是不是天上的冷月之所以冷,卻是因為瞧見太多寒心的事,不得不冷。
是不是這些事雖然天天發生在它眼下,但又不可阻止,就跟它的身子一樣,冷起來就連自己都控製不了。
夜,已來臨許久。清風從冷月下拂過,在四月的天氣裏,涼絲絲的溫度最是動人。
荒原,長草盈野,人跡罕至。
風有可能來自於世間各處角落,此時吹到此處,長草流淌間一片暢快。
有一座山,渾體黝黑,矗立在這片平坦荒原上,看上去有些突兀。高山後麵仍是一片連綿蔓延的山,高山前麵是一座宮殿,山群名叫牽牛山,宮殿喚作一境宮。
而在宮殿的背後,那座高山也不知矗立了多少年,有聲從山中傳出。
聲音來自一個係劍的少年,他正在攀爬高山,目的地山巔。
山巔也沒有什麼,但上麵有風,有風就有人想吹吹上麵的風,他覺得一定會有所不同。
一段斷斷續續的曲子在寂靜的夜空下飄飄蕩蕩飛出,好像鬼叫。
但他自然並非鬼,也不曾見過鬼,就算這世間真的有鬼,也不敢出現在他的麵前。因為他的人,就像是一團火,一束光,即使將他丟在萬丈深淵裏,也能保持身周三丈光亮。
更因為他的劍,他的劍很可怕,如果讓別人對付一萬隻厲鬼抑或對付他一個人,那麼你勢必隻能看見一群瘋了的人在追尋虛無的鬼,也不願走在他麵前躊躇半刻。
他的劍實在是比鬼還難以琢磨。
若是勉強用言辭形容,那他的劍便如同風一般,能在空中自由流動。
他腳下的山便是牽牛山。牽牛山,一境宮,是世人眼中最不能忽視的存在。
之所以說是存在,而非地方,隻因它就像是神祗般存在於人的腦海中。
牽牛山就宛如大千世界中的一堆野墳,浩瀚汪洋中的一支浮木,盡管人人趨之若鶩,卻鮮有人知道它的位置。今日終是遂了許多人的願。
今日牽牛山,大喜。
一境宮女主人即將誕下小主人,能不大喜?
世間各地有頭臉的人物來了許多,齊賀小主人臨塵,一個個就如比自己有了孩子還值得高興。
小主人,像是注定輝煌一生。
這便似是一個世界。
...
......
天,漸明。
天邊翻起了魚白肚。
宛如死人的眼。
一陰一陽,一生一死,本就是比鐵還生硬的規律。
有大能者喟歎過,他縱然能掌陰陽兩極,卻難跨過生死界線,當死亡來臨時,就與降生那般無可奈何。
西北疆域,諸國林立,其中黑隸王朝在諸國中的實力當屈一指,但能讓諸國承服絕不全是其國力雄渾,而是黑隸擁有世間最牢固的大獄。且更有傳聞早在很久很久以前,便已築關押神魔的大獄,隻是被現今的黑隸王朝的皇族子弟撿了個大便宜。
大獄是否比之黑隸王朝現世更早,也無人能說清,反而將這個響當當的王朝敲的更加響亮。
按理說,黑隸王朝正當盛世,強壯的就似一個將逾二十的少年郎,誰敢去攖其鋒,但兩天前,黑隸便發生了一起驚為天人的事件。
---有人闖獄。世人紛紛驚歎,何人這般看不開。
一時之間,外朝人口湧如江潮,均想見識一番此等人物,而黑隸子民的口齒也因此變得輕快起來,各種段子莫衷一是。
此刻日頭初升,黑夜餘下的清涼便被一掃而空。
這個四月,夏天來得早了些,太陽驕傲的就像一隻火鳳凰,似乎多看她一眼,便要將人的眼睛毒瞎。
在皇城的街道上,身穿鐵衣手執劍戈的士兵巡視不住,仿佛誰都有可能是嫌犯似的。本是繁榮的市井一下子冷卻下來,街邊擺弄攤位的販子笑嘻嘻地望著一撥撥皇軍迂迂回回的走過,像是自己的親生父母一般,可是心裏,早將每個士兵的祖宗都問候了不止一遍,隻要能數的出口的皇氏也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