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贈寶收徒 孿生憐玉女 飛頭滴血 一劍探知交(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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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膽琴心誰可語,江湖飄泊憐三女。

彈指數華年,華年夢似煙。

遙天寒日暮,寂寞空山路。

踏遍去來枝,孤鴻獨自飛。

——自題《江湖三女俠》,調寄菩薩蠻

寂寞山村,黃菊路旁迎客至;

中秋將近,已涼天氣未寒時。

在盤曲的山路上,一個年約五旬的漢子,手中拿著一根長長的煙杆,正在怡然自得的吸著旱煙。

山路兩旁,雜花生樹,那些野生的小黃菊尤其可愛。山風吹過,清香撲鼻。

但這個山路上的行人,卻不是什麼文人雅士,他是河南汝州的名武師鄺璉。

他也不是為了遊山而來,前麵的村莊有他的兒女親家。他的親家姓馮名廣潮,也是一位武師,馮廣潮的兒子馮英奇娶了他的女兒鄺練霞,去年生了一對孿生女兒,今天正是他這一對外孫女兒的周歲之喜,他是去喝“抓周”酒的最新章節天字號小白臉。“抓周”是他們家鄉的風俗,父母在孩子周歲之時,把親友所送的禮物堆在孩子的麵前,讓他自己去“抓”,從孩子所抓的物事,可以觀察他的喜愛,推斷他的未來。

“人家都說我這兩個外孫女兒是玉女下凡,阿霞這丫頭的福氣可真不小,王母娘娘的身邊也隻有一個玉女呢。嗯,今天我可得仔細看清楚她們的酒渦,別叫女兒笑話。”原來他這對外孫女兒,不但有如粉雕玉琢,逗人喜愛。而且生得一模一樣,臉上也都有一個小酒渦。唯一的分別是姐姐的酒渦生在左邊,妹妹的酒渦生在右邊。

他正在滿懷喜悅的想著他這對可愛的外孫女兒,山風吹來,忽地傳來了好像是有人說話的聲音。

“不會弄錯吧?”

“不會。那孩子,我……”

好像是兩個人對話,斷斷續續,聽不清楚。鄺璉凝神細聽,又聽到一句比較完整的說話:“他們的交情非比尋常”,但下麵的話語又模糊不清了:“既然有……那人一走……”聲音越來越小,終於聽不見了。

這兩個人已經走出村子,但鄺璉居高臨下,雖然看不清楚他們的麵容,也還看得見他們的背影,村子裏的人,鄺璉全都熟識,這兩個人顯然是外來的陌生人。

鄺璉疑心大起,暗自想道:“聽他們的口氣,好像是來這裏打聽什麼事情似的,隻不知是黑道的人物還是白道的公差?”

住在這個山村的都是普通百姓,唯一有點“特殊”的就隻是他的親家馮廣潮了。馮廣潮少年時候也曾行走江湖,但在三十二歲那年,就歸隱故裏,閉門謝客,課子授徒。他隱居故裏、不知不覺亦己過了十年了。武林朋友問他為什麼方當壯盛之年,便作山村隱士,他往往顧左右而言他,甚或隻是笑而不答。

鄺璉也不知道為什麼他這樣早就“息影”田園,但他知道在這十年當中,馮廣潮確實絕跡江湖,甘於隱逸。他今年雖然才不過四十二歲,比鄺璉的年紀還小六歲,但已像是個心如止水的老人了,去年他做了祖父之後,更加以含飴弄孫為樂,不問外間的事。

他還知道馮廣潮從沒參加任何反清的幫會,雖然他們對滿洲的入主中華,壓迫漢人,都是心中不滿。但“大清”朝廷的根基早已穩固,(今年是康熙四十五年,距離滿清入關已經六十三年了。)不滿又有什麼辦法?多少義士遺民也隻能吞聲忍淚!伏身草莽,待隙伺機,何況他們隻是尋常百姓。

此時那兩個人已經是走得連影子都不見了,鄺璉又再咀嚼他們那些零碎的話語,不停的想:“他們說的那個孩子是誰?聽那人口氣,似乎與那孩子相識,當然不會是指我那兩個剛滿周歲的外孫女兒吧?和他們後來說的那個人又有沒有關係呢?廣潮的朋友我都知道,稱得上和他有特別交情的恐怕隻有我了。他的江湖上的朋友早已斷絕往來,那還有誰?但‘那人’總不至於是指我吧?”

他想來想去,仍是莫名其妙,最後想道:“這兩個人談論的事情說不定和我那親家根本全無關係;也說不定他們根本就不是來查什麼案的,都是自作聰明的揣測!”“別管他們了,還是快點去看我那兩個可愛的外孫女兒吧。見了廣潮再說。”他抽了一袋旱煙,不知不覺,已是走到村前了。

馮家的把式場就在村邊,鄺璉遠遠望去,隻見一個劍眉朗目蜂腰猿臂的少年,在空場中心,滴溜溜的疾轉,忽而貼地翻腰,狀似犀牛望月,忽而聳身張臂儼如劍辨摩空。鄺璉暗道:“親家常常誇獎他新收的徒弟質美好學,看來果似不錯,隻是這是那門子的功夫呀?”

馮廣潮有兩個徒弟,大徒弟王陵,三年前學滿出師;在京中幹鏢行生意最新章節仙道行。在把式場中練武的少年,名叫唐曉瀾,乃是他的二徒弟。這唐曉瀾來厲甚奇,連鄺璉也不知他是何方人氏。有一天馮廣潮突帶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來拜見他,說是新收的徒弟,說話帶關外口音,但眉清目秀,卻又恂如處子。馮廣潮從未到過關外,卻如何會有個帶關外口音的徒弟,鄺璉百思不解,暗中也有問過親家,馮廣潮總不肯明說,而且言詞之間似有隱況。武林中雖屬至親,也不便探人隱秘,鄺璉也就罷了。今日湊巧,碰著唐曉瀾練武,鄺璉細心觀看,看了一陣,不禁大驚失色!

把式場中唐曉瀾身法展開越轉越急,場邊的槐樹籟籟作響,一片片的樹葉飄落下來,鄺璉細望卻不見什麼暗器,看他身法手法,又不是劈空掌之類的功夫,而且若是掌風所震,必然一落就是一堆俯葉,現在卻是一片跟著一片,輕輕飄下,就好像是被伶俐的姑娘巧手,摘下枝頭,鄺璉是武林中的行家,看出乃是梅花針之類極細小的暗器刺斷葉梗,飄下來的。這一份吃驚,端的非同小可。梅花針之類的暗器,份量極輕,取準極難。而今唐曉瀾能在三丈以外,打落樹葉。腕力之強,目光之準,在成名武師中也不多見,他拜師不過一年多點,一年之間他如何能練成如此功夫?而且鄺璉也從未聽過馮廣潮會梅花針。

鄺璉又再心想:“莫非他是帶藝投師,然則他以前的師傅又是誰人,他既有這分功夫,又何必遠來荒村,練馮家的把式。廣潮武功雖然比我高明,在江湖上他還不能算是一流好手,這少年以前的師傅,必然比廣潮高明得多。”

唐曉瀾練了一陣,倏然止步,拔出一柄三尺多長的利劍,揚空一閃,縱橫揮霍,左右劈刺,捷如猿猴,滑似狸貓,劍花錯落,在朝陽下泛出閃電似的光芒,耀眼生輝。鄺璉更是驚奇,心想馮廣潮以**大槍聞名,如何卻教徒弟使劍?而且唐曉瀾的劍法,迅捷而倫,竟是自己生平僅見,能夠教他這路劍法的人、不是一派宗師,也定是成名劍客。

鄺璉越看越奇,正自出神,忽見唐曉瀾把劍舞了個圓圈,橫在胸前,右手搭著劍身,躬腰說道:“弟子初練劍,不成氣候,貽笑方家,前輩可是來找家師的嗎?”鄺璉心中有氣:“什麼前輩不前輩,難道你這小子連我也不認得?”正想罵他,忽聽得一聲長嘯,場中現出一人,三綹長須,綸中羽扇,飄飄若仙,看來是個四十有餘五十未到的懦生。身法之快,簡直難以形容,鄺璉竟不知他是何時來到,又是怎樣躍進場心,就像從天而降,平地鑽出似的。來客輕搖羽扇,笑咪咪的說道:“這路劍法,我已久矣乎未見有人使過了,你已有三成火候,不必謙虛,憑你現在的劍法,已足以在江湖上揚名立萬了!來,來,我給你喂喂招!”羽扇一收,向唐曉瀾招手道:“我不能用兵器和你過招,你來吧,看看你的追風劍法,能不能沾著我的衣裳!”

唐曉瀾一陣遲疑,怪客又笑道:“你放心,令師絕不會責怪你,十年前他初會這路劍道,就曾和我拆招練劍,咱們聚了十天才散。”

唐曉瀾倏然變色,揚聲說道:“鄺老伯請代稟報家師,我在這裏接這位老前輩幾招。”青鋼劍一翻陰把,“哧”的一聲,反手刺出,怪客身形微晃,唐曉瀾一劍刺空,刷地一個“怪蟒翻身”,身隨勢轉,左手劍訣斜往上指,右手劍鋒猛然一撩,刷地又是一劍截斬怪客脈門,怪客雙臂一抖,大聲笑道:“快則快矣,準頭尚差!”身子懸空,猛然往下一蹬,唐曉瀾縮身一閃,劍往上撩,忽覺微風颯然,怪客足尖輕點他的肩頭,竟然翻到他的背後去了。怪客這一腳若踏實,唐曉瀾非骨碎肋折不司!唐曉瀾吃驚不小,這怪客非但身法奇快,而且能能收。而又不傷對方,這份功夫已是勝過他的師傅不知多少。

不說唐曉瀾心裏嘀咕,旁邊的鄺璉更是驚疑不己!他本來是要去通報馮廣潮的。為了好奇,多看一陣,那料就在這片刻之間,雙方已交換了好幾個險招,那裏還敢遲疑,急急往馮家跑去,背後隻聽得那怪客又在縱聲笑道:“晤,這幾手還不錯,比剛才鎮定得多了最新章節輪回封神!”鄺璉不暇回顧,一口氣跑進馮家大門!

馮廣潮正在庭院裏閑坐吸煙,見鄺璉氣急敗壞跑來,不禁笑道:“親家翁看你的外孫女來了,也不用跑這樣急呀!”鄺璉把禮物一扔,拉著馮廣潮便跑,說道:“親家,你的徒弟在外麵和人過招,你還不快去看看!”鄺璉擔心怪客乃是馮廣潮的敵人。存心前來拆台,所以先打徒弟,然後引出師傅。

馮廣潮一聽,腳步加快,但仍是氣走神閑,微笑說道:“什麼人呀?曉瀾這孩子三招兩式,諒還可以抵擋得住。”

把式場就在門前百步之地,兩親家這麼一跑,片刻就到。場中兩人鬥得正烈,忽聽得嗤的一聲,怪客反身躍出場心,手上拿著唐曉瀾那柄長劍。唐曉瀾雙腳朝天,跌在地上。鄺璉雙腳點地,正想進去救人,馮廣潮忽然一搭他的手臂,硬生生將他拉了回來,對著那人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你!我這徒弟怎樣,你跌他一跤就算給了見麵禮了嗎?哈?哈!”徒弟給人打倒,他竟一點也不動怒。

怪客縱聲笑道:“十年不見,你教的徒弟也這樣高明了!”把長衫一撩,隻見衫尾已被劍鋒削去一幅。原來他見馮廣潮來到,稍一分心,唐曉瀾劍似追風,一下子便刺到下盤,他逼得回肘一撞,將唐曉瀾撞跌,但長衫亦已給削掉一小片了。

馮廣潮笑道:“誰叫你為老不尊,欺負小輩來了!”

怪客羽扇輕搖,笑著罵道:“虧你練了幾十年把式,我送你徒弟這份大禮,你做師傅的還不多謝,竟顛倒說我欺負他,叫這位行家聽了,豈不笑掉牙齒!”

此時唐曉瀾已從地上爬起,忽地跑到怪客麵前,卜通跪下,行起大禮來,口中說道:“多謝老前輩指點!”怪客將他位起,說道:“你的劍法比我預料的要高明得多,我本來以為你不能沾著我的衣裳,料不到你居然能夠把我新做的衣衫都弄破。”

馮廣潮躍進場心,哈哈笑道:“難道我還不曉得你借喂招來指點小徒,你放心,你老弟家境雖貧,一件長衫還賠得起。來,來,你先見過我的親家,小兒前年成婚了。咳,日子過得真快啊!”一招手,鄺璉跟著進來,又是驚奇,又是慚愧,驚奇的是:從未聽親家說過有這樣一位武藝高明的朋友,慚愧的是:自己竟然看不出他是藉著“喂招”去指點曉瀾。

唐曉瀾苦練追風劍法,不過一年,從未試過用以應敵,剛才實地拆招,怪客一麵動手一麵指出他的優劣所在,當真令他得益不少。他心悅誠服,站在師傅旁邊,靜聽師傅的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