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陸和慕容琳芳,在這眾目睽睽之下,就這麼含情脈脈地四目相對著。
現在,他們看對方的眼神,已經不再有仇恨的意味。
仇恨,本不該發生在他們之間。
慕容琳芳過去拉住了馮陸的手,他還是沒有回過神來,就跟著慕容琳芳往樓下走去。
馮陸一直一語不發,就這麼被慕容琳芳拉著,拉著……
直到到了城門口,馮陸才回過神來。
因為他的手,已經被她鬆開。
那刹那間的失魂落魄,瞬間讓馮陸覺得,也許自己所做的,從一開始就是違心的吧!
不管是對楊醫仙父母的所作所為,對狄玉飛的束手不顧,以及對護壩老人的無情,放任鹽文君對峰城運河的投毒,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胡雪印讓他這麼做,他又必須得做的。
如果拋開這一切不提,馮陸真希望自己是一個真的被胡雪印趕出來的人,希望那個偽裝的自己,才是真正的自己。
因為那樣,至少可以短暫的有一段時間認為,自己是可以把握自己的生命的,可以有自己的朋友,喜歡自己喜歡的人,做自己喜歡的事。
這種美好,也許真的隻能體驗一次。
一輩子就這麼一次。
馮陸把握住了,至少在可以自己把握生命的時候,他一直在好好珍惜自己的每時每刻,從來沒有虛度過。
在馮陸失魂落魄的那一刹,慕容琳芳的手指,似乎又往他的手心裏放了那麼一下。
馮陸這時才感覺到,她的手指冰涼如水,也許是從心底涼透的。
她也許是要再次握住自己的手,卻不敢把這件事做出來。
如同自己一樣,她也有自己的苦衷吧。
站在相對的立場,似乎就隻能是敵人了。
慕容琳芳低著頭,道:“我就送到這裏了,剩下的路,你自己走回去吧!”
她也不等馮陸說話,就往他的背後走去。
淚水終於流滿眼眶,再也忍不住那種洪流般的悲傷與不舍,從眼角溢出,化作兩行決堤的洪水。
她抬起袖子,抹了一下自己的眼睛。
馮陸突然回頭,右手緊緊抓住慕容琳芳的左手,扯著她的胳膊,不讓她離開。
慕容琳芳站住腳步,緊緊地咬著牙,忍著不讓自己的哭,從喉嚨中流露出來:“你這麼做還有什麼意義?我們的最後一麵,給彼此留下最美好的回憶,不是更好的事情嗎?”
馮陸緊咬著牙關,道:“最後一麵,你就真的再也不想見到我了嗎?我們之間,絕對不能僅僅隻有回憶,除了回憶,我們還有未來,我不會放棄,才不會,就讓你這麼把我拋下,讓我一個人墜入到最可怕的黑暗之淵。”
慕容琳芳還是沒有回頭,她不願意讓馮陸看到自己淚流滿麵的樣子,她說:“黑暗之淵?沒有我,對你的人生,恐怕還沒有那麼大影響吧!”
馮陸道:“有!沒有你,我的命,隻能是一片黑暗,你就是我的光。”
他不管慕容琳芳是怎麼想的,拉住她的胳膊,將她緊緊擁在懷裏,雙臂緊緊地箍住她的身體。
他這才看到,她已經淚流滿麵。
和心愛的人分離,誰能不傷心呢?
慕容琳芳的悲傷再也無法抑製,大聲地哭喊起來。
“我不想跟你說那些話,我不想讓你走!我不想讓你離開我,馮陸!”
說到後麵,她已經泣不成聲,嘴裏剩下的,隻有悶悶的嗚咽。
馮陸撫摸著她的頭發,眼淚也不禁落了下來。
他們彼此抱了半夜,哭了半夜。
最後,馮陸還是走了。
他非走不可。
如果再不走,等胡雪印進來,他就不得不做他朋友的敵人了。
第一次擁有的,不是胡雪印朋友的朋友,他不能親手摧毀他——這個自己一生中第一次的友情!
“他們……應該還是相愛的吧!”秋一瀟默默地彈去眼角的淚水,眼神從分別的兩人,轉到了張離形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