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1 / 2)

雲薈兮不知自己愣怔了多久,紀恩還從始至終就隻麵無表情地看她。那句話並非商議,更非詢問,因而他淡漠的眼神隻是在觀察她的反應,仿佛她是實驗台上被剪開胸膛的白鼠。

被手銬栓在一處的兩手交疊在一起,覆在上方的手指漸漸收緊,指甲陷入下頭那隻手的手背,竟也沒感覺到痛來。

她垂下眼,把複雜的視線隱藏下去。要她乖順聽話,乃至伏低做小都沒問題,但如果事情和哥哥有關,她怕控製不好自己的情緒。

“紀先生,我不知道你們到底想做什麼,但我並不清楚哥哥目前在哪裏。”

“沒關係,”紀恩還依然看著她,“隻要你願意配合,很快就能知道他的下落。”

他的語氣顯得不甚在意,仿佛對找到雲蔚兮已經胸有成竹。

雲薈兮感到呼吸有些困難,緩慢地深吸一口氣,拉長的幾秒鍾裏轉過數個念頭:哥哥毫無征兆地消失,這群人可能與先前的綁匪懷有相同的目的,為了將哥哥找到,甚至不惜將她從聶晤歌的手裏半路攔截。

她和哥哥都隻是普通的大學生,即便添了一層妖的身份也並不見得有多特殊,他們這樣的興師動眾……為的什麼?

不解夾雜著不安充斥心頭,她在一腦子的混亂裏開口:“辦事處已經調查一個月,還是沒有消息。”

漂亮的褐色眉毛皺了皺,“和我有什麼關係?”

雲薈兮固然想盡快得到雲蔚兮的消息,卻並不希望之後的處境是再度落入虎口,本能地出聲抗拒:“那麼多人花了一個月都做不到的事情,我又怎麼可能幫你們找到哥哥?”

紀恩還終於動了動,伸手蓋上她的眼睛:“注意聽我說的話。”

將手放開時,那雙眼睛隨即又緊張地睜開,他果然沒什麼耐心,抿住唇角說了兩個字:“閉上。”

雲薈兮立即闔住雙眼,眉心頓時有異物靠近的怪異感,燈光下細微的陰影穿透薄薄一層眼皮,她似乎能看到有根手指在她的額頭前畫下一個複雜的符號。

緊接著,兩側太陽穴被輕輕按住,紀恩還用毫無波瀾的聲音說:“回憶你上次見到雲蔚兮的場景。”

腦子似乎沒動,卻又像是飛速運轉,腦海中的場景陡然回到中秋前的那個周末。

她和哥哥都在家,一人占據沙發的半側。哥哥腿上擱台筆記本,正修改論文,她腿上是本六級單詞書,卻抱著手機在看電視劇。哥哥的臉色不太好,數落了她幾句。

“說了什麼?”

畫麵似乎有細微的停頓,然後轉向雲蔚兮近乎淡漠的眼神。那天他脾氣格外差,用詞有些極端,說她不務正業、無所事事、凡事一竅不通,對他隻有惡劣的負麵影響,又說,他為何會有她這樣一事無成的妹妹。

“繼續。”

之後爭論了幾句,卻句句都被劈頭蓋臉地駁斥回來,她氣得幾乎落淚,轉頭就摔門而出。

腦海中的畫麵倏地變化,雲薈兮在家門前呆立了片刻,門內外竟是全然不同的世界。屋裏燈光昏黃,哥哥仍以煩躁的目光看她,而另一頭的門外卻隻漆黑一片,像林間烏雲蔽月的夜晚,瞧不出一絲光亮。

雲薈兮聽到有隱約的聲音催促她走向門外,她挪動腳步,頃刻間立身於黑暗中,再也無法動彈。

耳邊傳來微弱的動靜,伴隨著若有似無的海浪聲,引著身體向某一處移動,她感到眼前的這一幕有點熟悉,愣了一瞬,微弱的動靜變得清晰,富有韻律感的低鳴漸次敲進耳膜裏,又慢慢鼓進心髒。

嗡嗡的律動一擊一擊地與心跳重合,身體的每一寸移動,都使共鳴都更強一分。直到這共鳴強烈得震耳欲聾,太陽穴上的觸壓突然消失。

雲薈兮睜開眼睛的瞬間,浮起一種離奇的念頭:這聲音……是哥哥的心跳。

她仍低著頭,偷偷轉過視線去看紀恩還,見他眉頭向下壓得很低,嘴唇繃成一道直線,像是克製著某種暴躁。

隔了很久他才開口:“不好意思雲小姐,請問你現在是想繼續戴上頭套,還是再來一針鎮定劑?”

又是那般斯斯文文的語氣,仿佛當真在考慮她的感受。

她立馬將頭套戴在頭上,用實際行動表明了自己的選擇,一來顯出自身良好的配合意願,二來上一針鎮定劑的副作用還未消退,三來……她不太想看他的臉。

***

雲薈兮之前對聶警官說自己暈車,那也不是瞎掰,這會兒被烏漆嘛黑的頭套剝奪了正常的方向感,想吐的衝動更是排江倒海。她忍得手心都冒冷汗,胃酸簡直像是灌進了腦子,神經都控製不住身體的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