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薈兮蜷腿坐在椅子上,望著今夜的月色有些發懵。
今天是中秋,連日來的新聞推送都是“震驚!百年難遇!超級紅月將於中秋夜掀開神秘麵紗”,她原本沒太在意,畢竟入秋後的雨下個沒完沒了,但眼看著臨近中秋,天卻放晴了。
這年頭時不時就有些百年難遇的奇觀異象,似乎也並不稀奇,但入夜後,鬥大如盤的月亮升起來,月色有種攝人心魄的妖冶,竟確有幾分不同尋常。
她一瞬不瞬地盯著瞧,眼睛都有點發酸。
碩大的暗紅色月球正從邊緣一角慢慢隱沒,將黑魆魆的天幕襯出幾分詭秘,暗淡的月光落下來,映入她的眼底,琥珀色的瞳孔漾開忽明忽暗的紅光。
將手中的六級詞彙書緩緩翻過一頁,她垂下頭,視線飛快地滑過密密麻麻的單詞,又不時瞥向左手邊的手機屏幕。
一整天都沒動靜。
視線悠悠轉回來,呆愣愣地落在一個單詞上:persist,堅持,固執。突然啪的一聲,她合上書,從抽屜裏拿出一隻塑料紙包裝的散裝月餅。
五仁餡兒的……
買的時候怎麼就沒仔細看呢?
雲薈兮皺了皺眉頭,小心翼翼地從餡兒裏剝出果仁塞進嘴裏,手指糊上了餅皮的油膩,沾得指尖紅紅綠綠,她嫌棄地對著垃圾桶撣了撣手,心裏更不痛快,幹脆站起身,胡亂地洗漱完,往床上一鑽。
難得如此清淨安逸,不如睡個好覺來的實在。
眼皮一合,睡意來得很快,但翻來覆去間,這一覺睡得並不踏實。
一晚上盡做些光怪陸離的夢,夢裏胸口堵得喘不上氣,雲薈兮突然睜開眼睛,用手順了順前胸,發現是被之前吃的一塊核桃仁哽住了喉嚨。
迷迷糊糊地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23:59,差一分十二點整。
扭頭瞧見桌上的水杯裏水還剩大半,她強打精神爬下床,端起水就往肚裏灌。
水滑過喉嚨,咕嘟咕嘟的聲音聽來異常清晰,她把水杯從唇邊移開,視線在宿舍裏轉了幾轉,忽然察覺出些不對勁。
空氣裏安靜得過分,沒有風聲,沒有蛙鳴,甚至也沒有樹葉搖曳時窸窣的細微動靜,周遭仿佛沒有任何活物,喝水的聲音才這般分明。
視線轉回來,遲疑地落在水杯上,杯裏的水絲毫沒有減少。
雲薈兮一愣,晃晃頭,用力眨了兩下眼睛,還未看清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意識一陣天旋地轉,身體竟又一次坐了起來。
她發現自己仍在上鋪,目光正對著天花板角落的蜘蛛網。
什麼情況?
按開手機的解鎖,盡管屏幕亮度已調至最低,但所顯示的時間卻令人刺目。
23:59,依然是這個時間。
她在屋子裏上上下下掃視一圈,水杯裏的水還剩一半,拆開的五仁月餅還在桌上……沒毛病啊,這是睡迷糊了?
她一臉納悶,又爬下床,這回端起的水還未送進嘴裏,眼睛一睜,身體再一次回到床上。
寒毛刷的直立起來,拿起手機——
23:59。
雲薈兮動了動略有些發僵的手指,籲了口長氣,一頓一頓地把手機劃到通訊錄,撥出哥哥的電話,聽筒裏一聲緊接一聲的忙音,電話那頭始終無人接聽。
數次嚐試後,她放棄了,然而手機上的時間,仍舊停留在23:59。
後腦仿佛被重物猛得一擊。
見鬼了!
坐立的人影瞬間躺倒,把薄毯拉到頭頂,蜷縮在上鋪的最裏側。如同繭一般隆起的輪廓,暈出一道淡銀色的光。
四次了吧?四次拿起手機,都是這個時間吧?
雲薈兮感到頭皮緊得發麻,努力不發出一絲聲音。手機微弱的光映出她驚恐的臉,如同恐怖電影海報上的女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