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郎借著那坨還沒有熄滅的火光,打量起對麵的男人,他渾身的汙跡,蓬頭垢麵,比自己看起來狼狽多了,而且他竟然一絲不掛。
對麵的男人瀟灑一笑,抱拳說道,“兄台,小生乃一介書生,懂天文知地理,通曉九州曆史,讀過萬卷之書,而今遊曆八方,不慎誤入妖物口中,今日得兄台施以援手,小生感激不盡!”
“不慎誤入?”
林郎驚訝地看著對方,能夠在如此惡臭的環境中,洋洋灑灑的介紹自己,他也是個人才呀,莫不是腦子有病?
“當然。”對麵的男人瀟灑一揮手,“以我的修為,那頭凶獸豈能隨意吃我?”
“你是仙人?”
“非也,我更願意自稱文人。”
林郎想了想,對方被凶獸吞進肚子裏,又拉了出來,竟然沒死,看來他果然不是凡人,一定有些能耐,自己現在就缺這樣的人啊。
林郎想起昨夜夢裏僅記住的那個名字,朗聲說道,“我叫林風,正有遊曆八方的打算,不如以後你就跟著我吧,我帶你一路瀟灑,遊盡風月,你看如何?”
“遊盡風月?”對麵的書生眼睛一亮,然後又有些遺憾的說道,“可我這次回來,本打算看看自己妻子的,這可如何是好?”
“看什麼妻子!”林郎一瞪眼睛,大聲說道,“我有嬌妻六百,不是依然誌在八方,男人不在風月中闖蕩,不在花叢中起舞,不去臨幸天下,博愛眾生,哪來的瀟灑!正可謂天涯何處無芳草,何苦單戀一枝花!”
對麵的男人一下被林郎的話震驚到了,仿似醍醐灌頂振聾發聵,他口中喃喃,“天涯何處無芳草......何苦單戀一枝花......妙哉!妙哉!好詩!好詩!大哥!小弟願與你一同瀟灑天地,臨幸眾生!這個老婆不要也罷!這才是瀟瀟灑灑!”
“夠瀟灑!”
兩個男人,一個全裸,一個半裸,伴著糞堆裏的惡臭,迎著那糞堆中即將熄滅的火焰,一起放聲大笑起來,仿似置身百花叢中。
......
兩個裸男伴著夜色,一路前行,途中有說有笑,似乎多年不見的好友。
“大哥,小弟遊曆八方,閱遍天下奇聞,打算編著一部書籍,名曰《山海經》,大哥意下如何?”
“什麼《山海經》,不好聽,不如叫《尋花訣》,老弟感覺怎麼樣?”
“妙哉!妙哉!不愧是大哥!這‘尋花’不僅帶著遊曆之意,還可以物喻人,由小而見大!正可謂大到窮極方是小!”
“那是當然,正可謂‘一花一世界’嘛。”
“不愧是大哥!竟有如此境界!小弟佩服!”
......
兩人從山腰走到山頂,又從山頂走到山腰,一路侃侃而談,不知不覺天色已經亮了起來。
“阿生啊,我們這一路走來,也聊了一個晚上了,你到底叫什麼名字,我還不知道呢。”
被林郎稱作阿生的男人停下了腳步,麵色有些淒涼。
“兄台,實不相瞞,我遊曆世間多年,也換過不少名字,但是到頭來,卻沒有一個是值得記住的名諱,然而每每提起,每個名字都是一段傷心的往事,所以這些名字我都不想再用了。”
男子看向林郎眼睛一亮,“既然兄台這麼有才氣,不如幫小弟取一個可好?”
“啊?”
林郎從頭到腳看向眼前滿身汙垢,還吊兒郎當的男人,想了想說道,“既然這樣,為兄不才,就冒昧了。”
林郎見對方認真的點頭,繼續說道,“既然你喜歡文采,博古通今,對那文墨學識情有獨鍾,在我眼中,你正是那漫步在曆史長河中,翩翩走來的溫婉文生。兄弟,你以後就叫史中生。如何?”
“史中生?”男子抬頭望向天空中那輪紅日,他口中喃喃,“我就是那漫步在曆史長河中,翩翩走來的溫婉文生?所以我叫做史中生。”
男子在林郎麵前吊兒郎當地邁著方步,來回走來走去,“曆史長河,詩中漫步,翩翩君子,溫婉而生!我是史中生!好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