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女跪坐下來,雙手托荷齊眉,畢恭畢敬的將泉水遞在宣明眼前道:“老先生,請將用。”
宣明見她這般大禮,實不由得人推辭,便將泉水一飲而盡,瞬間感覺身心暢快,再看玄女此刻點頭起身將走。
“姑娘!”宣明呼喚道。
“怎麼?老先生有什麼不適嗎?”
“沒有不適,感恩姑娘的神水,身子無礙。”
玄女聽了這話,疑惑道:“咦?老先生怎麼知道這是神水啊。”
宣明暗自好笑,以為小姑娘戲鬧他罷了,沒做回答,反而問道:“姑娘可見到我那二兒子易新?我本同他一起的,敢問這家主人可有將他搭救。”宣明是將她看作童仆了。轉念又想,覺得這般醒來便是詢問東西,還沒有答謝救命之恩,補充道“還要問姑娘稱呼,還有這室外別院的主人又是何人,待我尋到我那孩子一同答謝救命之恩。”
玄女此時還在好奇“神水”,聽他提及他的二兒子,自語道:“原來及霖哥哥在凡世叫作易新啊!”
宣明越聽越奇。
玄女道:“我本來是隻迷途的玄鳥,小主人將我點化,而後在此修行,老先生叫我玄女就是了。”
宣明腦中忽閃,“玄鳥,玄女?您不會是九天玄女娘娘?”
玄女嘻嘻笑道“我說你們凡世人類說話好不麻煩,什麼‘九天’什麼‘娘娘’的”說著揮動一隻胳膊現出翅膀來。
宣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噌地站了起來。玄女身子嬌小,又除去了鳳冠,宣明站起身子較她高出一個頭。宣明這般俯視玄女,又感覺十分冒犯,下意識要下跪叩首。
玄女及時攙住宣明,微笑曰:“小主人特別交待過,老先生是我們瑤池的客人,按照凡世的禮數這可不必了,何況您又是哥哥的父親,玄女又如何能受老先生大禮。”
宣明聽話的杵在原地,顯得十分拘束,此時也不知應該做些什麼,即使是雙手放在哪裏都是讓這虔誠的老先生琢磨的事情,終於還是退後了幾步。
而玄女畢竟不會理解這人情世故,猜想是自己變出翅膀嚇到了宣明,心中滿懷是抱歉,言行愈加客氣些,“不如老先生隨玄女在境中走走?”
宣明不忘兒子安危,勉強詢問了一句“請問我那孩兒?”
玄女雙掌向出口一送,“老先生無需擔心哥哥,不過老先生不能與哥哥見麵,過後會見到小主人,其中原委他會回複先生。”
宣明心道“這小主人到底是什麼人,玄女也聽從他的交待,何由會不許我與易新見麵,易新為何又與仙境中人認識,為何玄女稱呼易新‘哥哥’?另外此次上天來,尋求解救鬆兄弟的辦法,這小主人興許有這辦法。”然而種種問題還是需要這小主人來做解答,所以恭敬不如從命,與玄女溜下吊籃,走出了石窟。
出了洞穴,戶外開朗,宣明久處穴中,此時兩眼刺痛,恍惚片刻後,探查四下景觀。
洞穴外一條筆直小徑,夾道兩旁滿枝淡粉小花的桃樹,一直延伸到看不清晰的盡頭。行進當中,淡淡花香充滿鼻腔,甚至口中似乎隱約泛起甘甜的滋味,宣明心道:“這仙境的桃子想必美味,隻是沒到成熟季節,真是可惜了。”想到這裏,咽喉一動,不禁咽了咽口水。
玄女可有神通,凡人一個動念,想些什麼便能被她竊了去,宣明偷偷饞嘴在玄女耳中聽的清晰。玄女是走在前麵帶路的,停下來腳步道:“老先生想嚐嚐這瑤池的蜜桃,這瑤池之中正是時候呢!”
宣明嚇了一跳,想他無意間貪口食之欲被玄女發現實在尷尬,這下明白在神明麵前是沒有秘密的,倒也隻好承認道:“我這凡夫俗子想些什麼可沒能逃過您的聰耳,不過這桃花掛枝,想來不是結實的日子,難道這桃子在哪裏的洞穴之中貯藏?”
玄女沒有回答,見到宣明尷尬的表情,少女還是忍不住捂嘴輕笑,隨後兩掌相疊攤在胸口,示意宣明照做。宣明當真不解其中意思,將玄女動作的幾分柔美也效仿了去,好不滑稽。
玄女伸出手掌向身旁的桃樹空揮了兩下,那桃樹微微顫動,粉色桃花受了暗勁,打著旋兒地飄落下來一些,半空之中抱成了花團,順著玄女的指向向宣明伸出的兩個巴掌飛去。花團剛一觸到宣明的指尖,瞬間煙雲般消散,跟著聽見“啪嗒”輕響,一顆猴頭大小的蟠桃驚奇出現在宣明手中。
這一段像是段戲法似的,宣明捧著桃子瞅了瞅,有望了望玄女身旁滿花的桃樹,再看玄女。玄女假作咬食狀,是叫宣明嚐嚐這桃子。
兩人繼續向前,按照玄女描述,過了桃林就是目的地了,隻是這林子實在不小,兩人腳下步子很快,待宣明將桃子吃下肚子,詢問玄女,這路途才走了三四成。宣明將桃核吮的幹淨後吐了出來,口中依舊滿是蜜桃的甜香味道,餘味久久不散。桃核被宣明深深塞在腰間,拍的紮實後,與玄女施展身法腳風,再行了有半個多時辰,直至桃林盡頭被高聳的石壁阻擋,再轉岔道,入石壁斷裂處,而後一線天中曲折幾拐,隱喻能聽聞潺潺水聲了。
宣明默默跟隨,途中無話,待穿出阻隔,光景再一變。怪狀鬆柏成林,水聲是從林中幽幽傳出的,沒等他定足留意,緊接著被玄女領上右手邊一條石階,直通向崖壁之上。宣明無可奈何,依舊默默跟隨。
倒也不枉一路辛苦,崖壁上麵又是一番風景,飛瀑流雲穿遊奇岩翠竹之間,其悠奇幻,之前錯過的風光,雖然微嵐蒙遮,倒也能一覽無餘,尤其是未尋見的水源,原來就在腳下鬆柏當中,陽光映射璀璨奪目。
“前麵有一小亭子,小主人想必在哪裏等候老先生。”玄女揮手將雲霧驅開,指向前方不遠的小丘上一座別致的小亭子。
三兩步到了亭下,見美少年從亭中出來迎接,身後竟還有一人少女。
宣明目光反而被這女子吸引,見她身著素綢衣褲,外披一齊腰白布鬥篷,身形動作尤輕,好似這雲嵐所化的精靈。她見到有生人,便將兜帽放了下來,站在美少年的身後,宣明隻見她皎月秀麵,不見神色,生得一雙脂玉小手,握著生芽的烏青色竹節。不禁讓宣明莫名尋思。
美少年見宣明望著身後少女出神,身高遠不及宣明的他揮動衣袖在宣明眼前一晃兒,將宣明打斷,道:“莫怪我讓老人家大病初愈便行這麼長一段腳程,實為老先生康複著想,加快元氣恢複。”
宣明被打斷思維,現下一孩子與他說話,況且老先生多少疑問,向玄女看去想讓她解釋些什麼。
“老先生,走了這麼一段路,是小主人有吩咐的!”玄女道。
宣明現下明白了,這孩童便是“小主人”沒錯了,心道:這“小主人”應是此地神明,看情況要比玄女更有能耐,我與易新此次上瑤池尋玄女的目的,在他那裏應該得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