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冷肅殺的風卷起灰塵從身邊吹過。司馬鈴和阿夏精神恍惚地走到城門口,看著緊閉的城門,以及城門上神情慌張的士兵。出什麼事了?阿夏心想。然後,她便聽見地麵輕輕的震動。
回過頭,在遠方地平線上揚起了一陣如雷暴雲一般浩瀚的灰塵,在灰塵中,漫繡著契丹文字的錦旗迎風招展,隱約可見。
耶律宗真的大軍,在拿下滄州之後,乘著邯鄲守軍被調出來追捕司馬鈴和阿夏之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舉拿下邯鄲,在相州北麵大敗猝不及防的開德府軍,直逼入相州!趙曙竟被遼兵的進軍速度嚇得硬是沒敢南下回避,而是躲進了小小的安陽城中不敢出來!
司馬鈴和阿夏此時見到的,便是遼軍曆史上首次到達相州城下的情景。在她的前方,是五萬遼國精銳;她的背後,是龜縮在城中簌簌發抖的監國大將軍趙曙,十五萬禁廂混編軍,以及數十萬惶惶不可終日的百姓。司馬鈴對著城頭大喊自己是司馬鈴,讓他們開門——又有誰會理她?
馬蹄聲越來越急,遠處的人馬輪廓漸漸變大。阿夏緊緊地抱住了兒子司馬康,回頭看著司馬鈴,兩人的眼中都充滿了恐懼和絕望。
“你們做得夠好了。現在就由我來保護你們吧!”一個溫柔而熟悉的聲音突然從背後響起。司馬鈴和阿夏猛地回頭,看見朝她們微笑的葉念思。在葉念思的身後立著五名女子,分別是李秋水、奧拉、張星沉、紫珠和周茜。在五女中間,站著一個穿著赭黃色袍衫,腰係通犀金玉環帶,頭戴皂紗頭巾,渾身發抖的男人——司馬鈴的眼睛瞪了出來:那個人,不是當今監國大將軍趙曙又是誰?
“這,這位大俠……此處太過危險,我,我們進城說話,如……如何?”看到由遠及近的契丹騎兵,趙曙雙腳一軟,卻被李秋水一把拎起。
葉念思燦爛地一笑,回頭拍了拍趙曙的肩膀:“監國大將軍放心,坐我身邊,我保大將軍無虞。”
此時城上也看到了被綁架的越曙,紛紛大喊。但投鼠忌器,他們又能如何?趙曙絕望地看了一眼城上手足無措的士兵,然後戰戰兢兢地坐在葉念思身旁。
契丹的騎兵越來越近,已不足百丈。葉念思朝身後一招手:“琴來!”
周茜恭恭敬敬地解琴,捧到葉念思身前。葉念思取過琴,盤膝而坐,將琴置於膝上,輕輕彈奏,淺淺吟唱。
《我心永恒》。
葉念思的聲音雖低,但指尖劃過的每一個音符,嘴唇發出的每一聲輕歎,都像胎兒耳邊母親的心跳一般清晰,深沉。那種純粹的美麗,就像從海底仰望太陽一般深遂迷人,又帶著淡淡的絕望和濃濃的悲傷。每向前踏上一步,那種與心共嗚的感覺便更深一層,每抗拒一分,其感應便強上一倍。
葉念思的歌聲和琴聲,在安陽城上空回旋盤繞,方圓二十餘裏地,盡在歌聲籠罩之中。那一刻,天地間再無任何聲音。葉念思印在所有人心裏的,是一種與戰場格格不入的偉大的愛情,男女之愛,母子之愛,人類種族在絕望深處,身上能閃耀出的最真誠光輝的品質。
三十丈外,遼國戰馬齊齊地圍著葉念思站了一圈,再也不肯向前前行半步。遼國軍方派出的鷹軍高手,盡數跪倒在三丈以外,無人能站起來哪怕一絲一毫。功力最高的一位,刺聾了自己的耳朵,成功地走到離葉念思一丈的距離,然後七竊流血而死。一曲《我心永恒》,六軍辟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