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秀苗聽了擺蘊菲的話急忙說:“擺局長,剛才我發現一個人翻牆進了鳳凰山看守所,沒有看清楚是什麼樣的人,會不會是淩海天呢?”
“小田,不管是不是我們都不要放過任何蛛絲馬跡,淩海天身上可能有槍,也可能有炸藥,你千萬不要單獨行動,你等我趕到以後再說,我把這一情況立即向向天歌廳長彙報。”
“好的,我等著你們。”田秀苗說。
擺蘊菲是接到偵察員彙報的情況在往往鳳凰山的路上接到小田的電話的,偵察員說從鳳凰山紅旗煤礦轉移下山了一個人,看上去像個病人,照顧那個病人上車的是紅旗煤礦的礦長淩昊天。偵察員還說這輛小車下山的速度比較緩慢,他悄悄爬上一輛拉煤車跟隨在後,可是跟蹤到鳳凰山山腰時,那輛車突然不見了,因此他才趕緊把這一情況彙報給擺蘊菲。
擺蘊菲是準備上山去查苗得雨的下落的,聽了偵察員的彙報,她心中有些驚喜,下山的人是淩昊天親自護送的,肯定不會是一般人物,當時她懷疑到兩個人,一個是製造多起爆炸事件的淩海天,一個是一直深居簡出銷聲匿跡的苗得雨。不過從時間上推斷,淩海天剛剛在醫院裏殺害了聞過喜和東方雲霞,不可能那麼快又跑到紅旗煤礦上去裝病人,那麼下山的那個人極有可能就是苗得雨。她同時又想起滿軍媳婦言情,言情逃出魔掌之後向她詳細訴說了自己被綁架的前後經過,也說了她被綁架後住的地方的地形和房子的樣式,擺蘊菲從言情的描述中推測她被囚禁的地方可能是鳳凰山別墅,她派王太嶽帶著言情去鳳凰山別墅搜查了一次,那裏已經人去樓空,隻有一個新來的老頭在看門,一問三不知,問他是誰介紹來的,他說是在勞務市場被人找來的,不過經言情證實她確實是被囚禁在鳳凰山別墅裏的,那處別墅是苗盼雨從別人手中廉價買來的,一直閑置著。
滿軍的死一直是擺蘊菲心中的一個結,滿軍因為妻子被黑社會勢力綁架,曾經是公安隊伍裏的一個內奸,曾經幹過損害公安幹警形象的事情,但是他良心未泯,最終在關鍵時刻救了擺蘊菲的命。擺蘊菲是個性格剛強、心腸柔軟的人,她不忍心給滿軍身上再潑汙水,仍然以烈士上報,有關的情況她從來沒有對言情說過,言情一直認為自己的丈夫是光榮犧牲的。
擺蘊菲同時接到兩個十分重要的情報,她立即向向天歌請示支援。向天歌自從到省公安廳上任之後,可以說就沒有睡過一個好覺,那麼多的大案要案要破,破不了他就無法向上級交代,可能連他這個主持工作的公安廳副廳長都得完蛋。他與擺蘊菲一合計,準備兵分兩路,一路由向天歌和王太嶽帶人包圍鳳凰山別墅,抓捕淩昊天和苗得雨,一路由擺蘊菲和周大海帶領去搜查鳳凰山看守所,不管淩海天是不是在那裏,都要假設他就在那裏。但是他強調了一點,夜間要圍而不攻,包圍圈盡量擴大,不能讓包圍圈內的一隻狗、一隻雞逃到包圍圈外邊去,他知道天首市的黑社會成員都是亡命之徒,行動必須在保證沒有犧牲的情況下進行,再不能有警察犧牲了。
9
擺蘊菲在回天首市公安局的路上,已經給王太嶽打了電話,讓他通知周大海和所有幹警緊急集合,說有統一行動。具體的任務她沒有說,她怕周大海走漏風聲。經過分析,種種跡象表明已經外逃的苗盼雨很可能就是天首市黑社會勢力的女老大,她逃跑之後二號人物很可能就是周大海或者淩海天。一旦周大海知道了行動方案,可能要壞了緝拿凶犯的大好機會,如果這一次讓淩海天、淩昊天和苗得雨再逃掉,想再抓捕他們就困難了,她這個公安局長也隻好引咎辭職。為了達到瞞天過海的目的,她故意和周大海通了電話,說以往的排查,他們隻注意地麵上,這次一定要深入到礦井下邊去,把煤礦下邊的人過一下篩子,不管是外地人還是本地人,一定要一個個弄清楚他們的真實身份。關於淩海天和苗得雨她對周大海隻字未提,但是周大海明白這次行動是針對淩海天和苗得雨的。
自從苗盼雨外逃之後,周大海確實充當了黑社會老大的角色,苗盼雨在出境之前曾經向周大海交代了一件事,那就是必要的時候可以除掉淩海天,盡量保護她的哥哥苗得雨,如果保護不了苗得雨,那就讓他死,反正他是犯了死罪的人,盡量不要讓他落入警方之手,不要讓周大海暴露自己。至於苗得雨究竟犯了什麼樣的死罪,苗盼雨沒有說,周大海也沒有問。在擺蘊菲和周大海通電話之前,他已經知道苗得雨轉移到鳳凰山別墅去了,因此聽到擺蘊菲說到井下去排查的話時,他的臉上露出了鄙夷的笑容,在他看來,女人就是女人,用頭發長見識短來形容女人真是太合適了。他甚至在心中打起了這樣的算盤:自己目前並沒有任何暴露身份的地方,如果近期他能夠把天首市黑社會的殘餘人員除盡,那麼他就是一個英雄,將來自己爬到局長位置上也不是沒有可能的,那麼最好的捷徑就是在打黑除惡的時候讓擺蘊菲也壯烈殉職,讓所有的歹徒死掉。
向天歌知道擺蘊菲是個急性子人,李宜民去北京治病她都沒有去陪護,目的就是要徹底破了天首市的一連串案件,不然她這個公安局長也得辭職。他怕擺蘊菲急火攻心,造成警員傷亡,特意又打電話把自己圍而不攻、疲憊歹徒的計劃重複了一遍。他告訴擺蘊菲,讓她帶領的那一路人馬一定要把鳳凰山看守所圍起來,並且要從兩公裏以外包圍,天一亮就步步為營地搜索前進,現在是春季,沒有青紗帳,對那些破窯洞及空墓穴都要特別注意,因為他們麵對的是窮凶極惡而又相對狡猾的歹徒,特別是淩海天,他是偵察兵出身,比一般的警察功夫都好,決不能在夜間強攻,一定要等到天亮之後再采取行動。擺蘊菲剛開始對“等到天亮之後再采取行動”的命令有些接受不了,在向天歌的一再勸說下,終於接受了這個方案。因為進攻時間不到,她就想起自己的丈夫李宜民,李宜民到北京治病她也很想陪伴在他身邊,可是案子沒有破她實在脫不了身,現在她特別牽掛李宜民,就給丈夫打了個電話:“宜民,在那邊怎麼樣?”
李宜民在電話上說:“小菲,我在這裏一切都好,不用掛念。”
李宜民越是說不用掛念,擺蘊菲卻越發掛念。“老李,你去北京治病,作為妻子我應該陪伴在你的身邊,可是天首發生了那麼多的大案要案,我是公安局長,破不了案就沒法向組織上交代,沒法向市民交代,沒法向你這個省委副書記交代啊。”擺蘊菲忽然哭了,她從來沒有這樣難過,不能照顧丈夫她難過,案子破不了她更難過。
“小菲,你怎麼又婆婆媽媽起來了,這可不是你擺蘊菲的性格啊。”
“宜民,真是對不起,你到北京治病是需要親人在身邊的,梅子高三今年要考大學不能在你身邊,我要破案也不能在你身邊,你不難過我難過,難為你了……”擺蘊菲有些說不下去了。
“哈哈,我這邊很好,你不要這樣,工作永遠都是第一位的。對了,昨天我夢見馬克思了,他說小李呀,你可要好好為人民服務啊!”
“宜民,你總是那麼樂觀……唉,等天首市的係列案子破了以後,閨女我也不管她,就去北京陪伴著你,盡一個妻子應盡的職責,一分鍾也不離開……”
“好,好,我等著你,也非常想念你,祝願你早日凱旋……”
“謝謝。”擺蘊菲“謝謝”兩個字剛剛說出口,已經滿臉淚水了,她知道一個病人是最需要親人在身邊的。
路坦平回到省城天首市,入住在北山賓館之後,立即打電話讓劉頌明、秦漢仁到他住的地方商量對策,他已經感到自己的末日快要到了,有些後事必須盡快安排一下。在給劉頌明打電話之前,他給自己的女兒路長捷也打了個電話,此時的路坦平真切地體會到“虎毒不食子”這幾個字是多麼有道理。路長捷和聞過喜已經戀愛了八年,如果不是他的幹預,很可能他已經當外公了。現在聞過喜被殺,他心裏也很不是滋味,他也多多少少有些恨那些黑社會勢力,可是他又有苦難言,隻好默認。他和苗盼雨的關係可以說是一條繩上拴著的兩隻螞蚱,他如果敢讓苗盼雨過不去,苗盼雨就會讓他死無葬身之地。因此在相互利益和生死存亡相連的時候,他把女兒看得輕了。現在苗盼雨已經外逃,身邊這顆定時炸彈解除以後,最想得到的結果實現了,威脅解除了,他才由小鳥依人的美媚想到了女兒。女兒也曾經是他的掌上明珠,聞過喜的死肯定對女兒打擊很大,他想用一顆父愛之心去安慰一下女兒受傷的心,因此才給女兒打了電話,約她到北山賓館來。路長捷對父親在夜間約她到北山賓館有些迷惑,但是多天不見父親,她覺得父親肯定是什麼話要跟她說,不然不會在夜間約見她。
10
北山賓館是省政府原來蓋的一個療養院,省裏幹部一般休假都在這裏,過去叫幹休所,現在更名為北山賓館。這裏與鳳凰山是截然不同的環境,鳳凰山煤礦多,汙染非常嚴重,這裏因為沒有一個企業,山清水秀,環境宜人,可以登山觀大海看日出,可以俯瞰天首市全景,可以入峽穀賞天然瀑布……特別是在夜間,三月的風徐徐吹來,清新涼爽,天首市燈火輝煌,頗為壯觀。
路坦平先到,他站在北山望著天首市的夜景感慨萬千,心潮起伏。在北京還沒有回來的時候他就得到周薑嫄已經外逃的消息,聽了這個消息後,他反而驚喜了一下,因為在現在這種嚴峻的形勢下,他身邊少一個知情人,少一個問題官員,無疑對他就增加了一份安全。季喻暉在殺死柳煙之後,曾經給路坦平打了個電話,彙報了自己殺死柳煙的經過,季喻暉與柳煙的不和諧夫妻關係路坦平是知道的,聽到這個消息之後路坦平又是一喜,他知道季喻暉也活不成了,就在電話上說:“喻暉,怎麼?你殺人了?你覺得你自己還能活嗎?”
“唉,我肯定是活不成了!”
“喻暉,你說平時我老路對你怎麼樣?”
“路省長對我如再造父母,可惜我已經不能再為你效勞了。”
“喻暉,你也就這樣了,臨死前就給朋友們辦件事吧,天首集團入股的事情已經被人知道了,你幹脆在死之前寫封遺書,提到這個事情,將來我也好把責任推到你身上,能保一個是一個,反正你是活不成了,要為朋友著想。”
季喻暉在電話裏沉默了一下,說:“好吧,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路坦平望著北山夜景,好像季喻暉在夜空裏向他走來,樣子依然如故,可是當他仔細看時,眼前隻有山和樹,微風吹過,樹葉沙沙,令人不寒而栗。
這時路長捷來到路坦平的身邊,默默地站在那裏,樣子十分憔悴。路坦平看著女兒的樣子,一陣心酸:“小捷,小聞既然已經去了,活著的人要善自珍重。”
路長捷沒有說話,又一陣惡心,幹嘔了幾下,卻沒有吐出什麼東西。
路坦平一驚,以一個成熟男人的感知,他知道女兒可能是懷孕了,但是他不便多問,用少有的溫和語氣說:“小聞是個不錯的小夥子,過去爸爸幹涉你們的婚事是爸爸錯了,現在小聞不在了,我也挺傷心的。”路坦平說這話的時候流淚了,他是真心為女兒和聞過喜傷心,女兒現在瘦多了,他能想象到聞過喜的死給女兒帶來的打擊。他看著一直不說話的女兒又說:“小捷,如果不是爸爸的幹涉,你和小聞可能早已結婚生子了。”
“我現在已經有了聞過喜的孩子。”路長捷望著天首市的夜景說,她並沒有看父親是什麼反映。
路坦平此時的表情特別平靜和藹,歎了一聲說:“有孩子也好,總算給小聞留了個後,我也有了外孫。”
“我以為爸爸會訓斥我,命令我立即去把孩子做掉。”
“為什麼?我為什麼要那樣做?小捷,爸爸以前是做過對不起你們的事情,可是不管你理解也好,不理解也好,爸爸什麼時候都沒有害你的意思啊,我所作的一切都是站在一個父親立場上的,不可能是……唉,現在既然這樣了,我還能說什麼呢?我也了解我的女兒,就把孩子生下來吧,將來隻要你能好好過日子,爸爸我就……”路坦平說到這裏忍不住哭出了聲。
路長捷長這麼大從來沒有見過父親流淚,更沒有見他失聲痛哭過,現在看到了,她也有些心酸,就問道:“爸爸,你今天是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
路坦平擦了一把眼淚說:“小捷,你也不是小孩了,以你對事物的觀察力不會沒有感覺到異常吧,爸爸的政治生命可能就要結束了。”
路長捷確實不是個沒有觀察力的人,父親的倒台早在她的意料之中,不過當她聽到父親親口說出這樣的話時,還是有些傷心,又想起聞過喜的死,她忍不住撲進父親的懷裏大哭起來,但是一句話也沒有說。
路坦平也哭了,他哽咽著說:“小捷,爸爸這輩子最對不起的就是你和你的母親。唉……話我就不多說了,以後你要照顧好你的母親,她是個好人,是我對不起她,不能讓她……”路坦平還像十幾年前那樣摸著路長捷的一頭烏發,在他眼裏,女兒仍然是十幾年前那個可愛的小姑娘。
路長捷聽了父親的話,忽然想起“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的話來,可能父親真的要出事了,但是她不想多問,停住哭泣說:“爸爸,你放心吧,隻要有小捷在,我就不會讓媽媽受罪,媽媽是我心目中最好、最完美的人。”
此時路坦平的手機響了,他一看是劉頌明的手機號碼,沒有接把電話壓了。然後長歎了一聲說:“小捷,保重吧。爸爸剛從北京開會回來,有很多工作還要安排,明天還要開會,不能多陪你了,咱們下山吧。”路長捷點點頭跟隨父親下山。
路坦平今天像個最慈祥的父親,走著路,先回憶著說了他當年帶著女兒登泰山時的情景,女兒累了他就背著她,女兒問他累不累,他說一點都不累,女兒說爸爸真好……然後指著北山的樹林說:“小捷,你知道嗎,天首市原來叫天首府,第一任知府是個愛植樹的人,他帶領百姓把光禿禿的北山植滿了樹苗,後來他離任了,樹苗也長大了,人們每逢看到滿山遍野的樹木就會想起那個知府。再後來有的知府愛植樹,有的知府不愛植樹,老百姓就把愛植樹的知府稱為清官,把不愛植樹的稱為庸官。”
11
路長捷望著那滿山遍野的樹,夜霧如輕紗般飄來,似乎一伸手就能在空中撈住一把,不時還有露珠飄落在他的臉上,就連腳下的石階也濕漉漉的,她心情好起來,情不自禁地跳起來摘了一片樹葉。路坦平怕女兒摔倒,有意無意地挽住了女兒的胳膊。路長捷突然問:“爸,你也經常帶領市民來植樹,你說將來人們會說你是個什麼官?”
路坦平一臉淡然,長長歎了口氣,沒有回答女兒的話,輕輕地搖了搖頭,因為現在已經不能簡單地用植樹不植樹去評價一個官員了。
下山來到賓館大院裏,路坦平望著女兒上了她的現代車離開北山賓館,他才向自己的住室那邊走去,遠遠看見劉頌明和秦漢仁像兩顆蔫茄子一樣等在那裏。見了麵,再也沒有往日的恭維之詞了,彼此都是像參加吊唁時的表情。
到了路坦平的住室裏,路坦平擺了一下手讓劉頌明和秦漢仁坐,自己也很疲憊地坐在沙發上。
秦漢仁忍不住先說話了:“路省長,我們沒有完成你去北京前交代的任務,平州集團和天首集團沒有合並成功,原因是井右序和邊關都出麵幹涉,苗盼雨的態度也不是很積極。”
“現在還談那個事情幹什麼?隻怕已經是曆史了。”路坦平目光黯淡,望著左牆壁上“養天地正氣,法古今完人”那副對聯,沒有說明什麼將成為曆史。然後用目光盯著右牆壁上那副他最欣賞的對聯:
民為天下之本,有民方有天下,無民何來天下?故而民即是天,天即是民,細民性命大於天;
法乃國家公器,立法全為保民,法濫豈能安民?因之法善民聚,法弊民散,天子行事須守法。
劉頌明說:“最毒莫過女人心,周薑嫄和苗盼雨這兩個女人心真狠,一拍屁股溜掉了……”
路坦平擺擺手說:“話不能那樣說,她們是出國考察的,對吧?她們出國考察與我們又有什麼關係呢?她們就是去聯合國也是他們自己的事情,況且是邊關同誌在家主持政府工作的嘛。”
“對,對,還是省長見識高。”劉頌明從路坦平的話裏已經聽出了弦外之音,這就是無中生有之計,他趕緊附和又不點明。
秦漢仁有些不明白,也不敢多問。
路坦平又問:“頌明,聽說你的愛人是被什麼人炸死的?”
“是,到現在我也不知道她到底得罪了什麼人,唉,死得很慘。”
“小溫可是個好女人啊,這個事情與你沒有關係吧?”路坦平用懷疑的目光注視了一下劉頌明。
“沒有,絕對沒有,再說她也是我的老婆啊,我還不至於像季喻暉那樣傻。”
路坦平歎了口氣,轉移了話題:“沒有想到到北京開了一次會,河東的局勢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現在在我看來幾乎可以用大勢已去來形容啊!”
秦漢仁急忙說:“我看沒有什麼大不了的,路省長吉人天象呢!再說河東的一些事情哪一件與你有關係?哪一件又與他陳喚誠沒有關係?”
“你總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漢仁,我現在問你,你敢說你和頌明都沒有經濟問題?”
劉頌明和秦漢仁同時低下了頭。
“你們誰敢說人家陳喚誠有經濟問題?”
劉頌明和秦漢仁仍然低頭不語。
“你們別忘了,任何事情,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盡管現在社會上有一種說法,說貪官汙吏倒台都是自己暴露出來的,這話我承認有一定的道理,但是如果你不是貪官汙吏,又有什麼可以暴露的呢?自己心裏要給自己定位,要有超前意識。”
“我們目前還沒有暴露啊!”秦漢仁說。
路坦平冷笑了一下說:“你們真是自我感覺太好了,你們也不想想,河東省連續發生了幾起大案要案,能不驚動中央?能不激怒市民?在這種情況下,中央肯定是要派工作組到河東查案的,隻要你有問題,總有一天是要被查出來的,到了這個時候,你們不會覺得中紀委和公安部的人也是吃幹飯的吧?漢仁,建平州集團你敢說你的屁股是幹淨的?我是想提醒你,那裏是我的根據地,可不要弄成洪桐縣裏沒好人。”
劉頌明急忙說:“那些案子與我們可沒有牽連啊,我懷疑是苗盼雨那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女人幹的!”
“表麵上看是這樣,可是深層次的問題呢?聯合調查組到河東難道會僅僅是來破案的?案子背後的問題呢?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愚者千慮必有一得,我們要的是一得,不是一失啊!”路坦平很嚴厲地說。
劉頌明和秦漢仁剛剛抬起頭,現在又把頭低下了。
路坦平點了一支煙抽了一口,才想起給劉頌明和秦漢仁每人扔了一支。剛才路坦平不抽煙劉、秦二人也沒敢抽。路坦平抽著煙說:“我說你們有問題,並不是說我就沒有問題,我聽說省紀委的王步凡已經責令檢查院查處各銀行行長的問題了,還聽說天首集團的官股問題也被發現,我雖然沒有入幹股,但是他們給小通分過紅利,這個事情我能脫了幹係?苗盼雨來天首市創辦天首集團的時候我是給她幫過忙的,我雖然沒有親自去找過各銀行的行長,但是我給他們打過電話,小通和盼雨也去找過他們。我敢斷定,盼雨肯定給了各行長一定的好處費,省紀委一旦從銀行那裏查出問題我也脫不了幹係。”
“畢竟你沒有親自……”劉頌明把話說了半截不再說了。
“頌明,我一直認為你幹練持重,你現在怎麼也這麼幼稚呢?小通是我的兒子,他的一言一行與我都有關係,誰會說他是他,我是我,這畢竟是經濟案子,不是簡單的人命案啊!你也要考慮考慮自己的事情。”
12
劉頌明和秦漢仁這時才點了點頭,他們知道“考慮考慮自己的事情”這話是什麼意思。
路坦平又說:“我現在把醜話說在前邊,咱們現在隻能走一步說一步了,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你們心裏要有個數,該誰承擔的責任一定不要往別人身上推,季喻暉和周薑嫄一個死了,一個跑了,反正她們承擔的越多,你們承擔的就少。”
劉頌明和秦漢仁都明白路坦平說這話的意思。意思無非有三層,一是該把責任推到季喻暉和周薑嫄身上的就推到他們身上;二是該他們承擔責任的他們一定要承擔起來,不能連累路坦平;三是能為路坦平承擔責任的時候一定要承擔,並且還不能出賣他。
秦漢仁把胸口一拍說:“路省長,你放心吧,我秦漢仁是最講義氣的人,死也不會出賣朋友!”
劉頌明也趕緊表態:“路省長的指示我已經心領神會,在我這裏是決不會出半點差錯的。”
路坦平長長地歎了一聲說:“說到死,其實死有些時候是最好的解脫,真到了活不下去的時候,還不如一死呢!”
秦漢仁是個比較直爽的人,對路坦平的話頗為讚同,使勁點了一下頭,而劉頌明的眼睛裏表現出來的就是貪生怕死的畏懼哀光。
陳喚誠和其他領導來到古都路他的居所裏,居所分為上下兩層,書房和別人的不太一樣,別人的一般都在二樓,他的書房在一樓。他把大家讓進他的書房裏,書房裏書很多,大多是先前的藏書,近幾年出版的書比例相對小些。大家正在欣賞陳喚誠的書和“謙虛謹慎求進步;戒驕戒躁鑄忠誠”的對聯,葉報春和陳香給各位送水來了,相互之間又一次問好之後母女兩個退出去到二樓去說話了。
大家知道陳喚誠不愛聊閑話,就直接彙報工作。歐陽頌在專心看案頭放著的《官場三十六計》,這本書他好像是今天才見到。
井右序先彙報,他向陳喚誠彙報了近期省委的主要工作,並彙報了河東省天首市近期發生的一係列惡性事件。
陳喚誠用右手攏了一下背頭,臉色很嚴肅地說:“周薑嫄和苗盼雨相繼外逃,這是我們工作中的失誤,對其他問題官員采取相應措施沒有?”
井右序說:“已經采取相應措施,不過也有失誤。我近來主持省委工作,對周薑嫄和苗盼雨的相繼外逃負有主要責任,我應該接受組織上的批評和處分。”井右序說的“組織”其實就是指陳喚誠的。
陳喚誠沒有批評也沒有表態,而是用眼神示意井右序繼續彙報。
井右序繼續彙報:“因為情況特殊,我辦了一件越權的事情。薑部長已經帶人到天野考察了你提名的那幾個幹部,政績都很突出,也符合提拔條件,因為薛永剛在生活作風上和工作原則上出問題被雙規了,省公安廳的工作又不能耽誤,我就越權把向天歌調過來當了主持工作的副廳長,他上任以後的工作還是蠻不錯的,他已經派人盯住了那些問題官員,不會再發生外逃事件了。”
陳喚誠點點頭,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又看著邊關問:“季喻暉自殺前有什麼反常表現沒有?難道就僅僅因為夫妻鬧矛盾?”
“沒有什麼反常表現,好像很突然。但是如果對他的婚姻和為官情況加以分析,又覺得他的自殺完全在情理之中,不過我總懷疑他的死好像是有人授意的,不然為什麼偏偏會在這個時候自殺呢?”邊關說。
陳喚誠說:“這個事情總有水落石出的時候,先不管他了。河東鋁電集團的事情準備得怎麼樣了?”
邊關說:“平州集團和天首集團急於申請聯合,我覺得中間有問題,就阻止了,他們說是路省長的意見,如果我阻止錯了就自己承擔責任。”
陳喚誠眯了一下眼睛說:“不見得是錯誤。”
邊關繼續說:“我經過深入調查,認為天野集團的總裁林君同誌是個可堪大用的實業家,他對組建河東鋁電集團是讚成和支持的,提出很多建設性意見,也願意為振興河東工業貢獻自己的力量,我看河東鋁電集團就不要讓我來插手了,我對鋁電工業不怎麼懂,不如直接讓林君同誌出任河東鋁電集團的總裁,這樣也許對改變我省目前鋁電行業的被動局麵有好處,隻是個人意見,最終還是要服從組織上的決定。”
陳喚誠又點了點頭,表示對邊關的工作和建議給予肯定。他是個比較內斂的人,一般是不多說話的,對就給予肯定,不對就給予否定,從來不搞那些拖拖拉拉的事情。
宣傳部長沈飛揚先彙報了第一批保持共產黨員先進性教育的情況,然後說:“在第二批先進性教育開始之前,我們已經發出《河東省新聞戰線結合保持共產黨員先進性教育活動深化‘三項學習教育’活動實施方案的通知》,要求全省新聞戰線結合保持共產黨員先進性教育活動,集中保持三個月時間進一步開展深化‘三項學習教育活動’……”
陳喚誠說:“在河東目前形勢複雜的情況下,搞好先進性教育是十分重要的,一定要結合保持共產黨員先進性教育活動,聯係我省新聞戰線的工作實際,以解決負麵報道過多、把關不嚴、有償新聞、虛假新聞、低俗之風、不良廣告為工作重點,使全省廣大新聞工作者以正確的輿論引導人,認真貫徹落實黨的路線方針政策,建設一支政治性強、業務精、紀律嚴、作風正的高素質的新聞隊伍,要把聞過喜同誌樹立為全省新聞學習的榜樣,再不能像過去那樣盲目地去宣傳一個企業家,隻認錢不認人,過去那麼多人為苗盼雨唱讚歌,結果怎麼樣呢?唱出一個大壞蛋,我可從來沒有見過聞過喜同誌為苗盼雨唱過讚歌,他所寫的每一篇文章每一句話都是值得推敲的。沈部長,在河東省的反腐敗鬥爭中,湧現出一大批像聞過喜這樣可歌可泣的英雄人物,咱們要有選擇地給予表揚和歌頌。”
13
沈飛揚點了點頭,其實他早有此意。
薑曼娣看沈飛揚彙報完了,才開始說到天野考察幹部的事情,剛說了一半,陳喚誠就作了個手勢,不讓薑曼娣再說了:“向天歌已經到任開始工作,其他人先不動吧,隨後再說,隻把那個趙謙理調過來給我當秘書,明天就把閔銳送到省政府那邊任辦公廳的代理廳長,薑部長,你可聽清楚了,我說的是代理廳長。”
薑曼娣有些不解,王步凡有些吃驚,他還以為是他推薦的那些人出了問題。
陳喚誠看大家都用驚疑的目光看著他,就歎了一聲說:“王步凡呀王步凡,你永遠都是個有爭議的人物,當年你當天野市委書記的時候有爭議,調你到省紀委也有爭議,現在推薦你出任河東省紀委書記更有爭議,前邊有人告狀,說你有什麼貪汙問題、作風問題、計劃生育問題,剛剛把事實澄清,又有人告狀了,你們紀委那個任毅是不是用公款買彩票了?”
王步凡心裏咯噔了一下,紅著臉說:“是,他已經去檢查院自首去了。”
“我也知道任毅的問題與你王步凡沒有關係,是李宜民把他慣壞了,可是現在偏偏有人說你有失察之罪,沒有冤枉你吧?”
“沒有。”王步凡回答的聲音很低,就像蠅子嗡了一聲。
“我清楚地記得你是3月1日到紀委上任的,可是任毅挪用公款買彩票的瘋狂期正是這個時間,你能說你沒有責任?”
“有。”王步凡這時候已經說不清楚心裏是什麼滋味了,聲音就像哭出來的。
“天野幹部的提拔是受你王步凡連累的,他們的事隻好往後邊放一放了,不要讓別人再說你任人唯親。我也知道才半個月時間你王步凡根本沒有工夫去過問紀委機關裏的事情,可是人家現在把揭發舉報信都電傳到中紀委了,罪名就是用人失察和任人唯親,你讓我怎麼說?啊?說你沒有任何責任?把責任都推到在北京治病的李宜民同誌身上?你忍心嗎?”陳喚誠的樣子很惱怒,但是所有的人都能感覺到他的憤怒是針對舉報人的,而不是針對王步凡。
王步凡委屈得淚都快要流出來了,胸中也悶得慌,但是他忍住沒有用手去撫摸胸口,用雙手攏了一下背頭,簡直差一點哭出來。
“步凡,中紀委的李副書記帶領聯合工作組的同誌已經到省委招待所了,你要好好配合他們的工作,認真調查河東省的所有案子,工作得好,你還有希望,工作得不好,你就永遠當你的紀委副書記吧!”
王步凡不好接腔,木呆呆地坐在那裏。
陳喚誠說:“時間不早了,明天還要開會,今晚就到這裏吧,散會!”陳喚誠說罷已經站起來準備送客,別人隻好陸續離開。陳喚誠也隻送到屋門外,並沒有往大門口送,他今天的心情也很不好,連送客也不想遠送。過去經他手提拔過很多幹部,也經他手向中央推薦過很多幹部,都非常順利,還從來沒有像提拔王步凡這樣令他為難和頭疼。
回到屋裏剛坐下,葉報春和陳香從二樓下來,葉報春的眼睛有些發紅,陳喚誠急忙問道:“報春,出什麼事了?”
陳香笑著說:“媽媽要幹涉自由戀愛了。”
陳喚誠說:“不要胡說。”
“爸,我沒有胡說,不信你問媽媽。”
葉報春見陳喚誠在看自己,就直截了當地說:“陳老師,我聽陳香說秀苗戀愛了。”
“那是好事啊,你應該為小苗高興。”
葉報春有些憤怒:“我能夠高興起來嗎?萬馭峰就是我前夫的兒子,和陳香是同父異母的姐弟。”
陳喚誠是個很有修養的人,他見報春憤怒,反而笑哈哈地問:“是嗎?天地真是太小了。”
“我恨萬馭峰的父親,我不想讓他們談。”
陳香說:“都這麼多年了,還那麼恨……”
“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他,你知道當年他是怎麼折磨媽媽的嗎?我和男同誌一說話他不是打就是罵,簡直就沒有把我當成人,還說什麼對資產階級知識分子就要不斷實行無產階級專政。”
“啊,原來是這樣,事情真的那麼巧?不過好像萬馭峰和田秀苗之間沒有血緣關係吧?”
“應該說他們之間沒有血緣關係,不管有沒有血緣關係我都不會答應,盡管那個姓萬的已經死了,就這我也不答應。”
陳香說:“媽,你冷靜一些好不好?一個在公安部,一個在中紀委,我看他們很般配的。”
“天仙配也不行。”
“上一輩的恩怨怎麼能夠記在下一輩人身上呢?”陳香說。
“我真的不能原諒那個人啊。”
陳喚誠這時笑嗬嗬地開腔了:“報春,你冷靜一點好不好,你想過沒有?你的一生受了多少災難?在婚姻上又受了多少磨難?思考一下原因,不就是因為婚姻和愛情沒有很好地結合起來嗎?你當初嫁給那個姓萬的,是因為沒有感情基礎,產生不了愛情,沒有愛情就沒有幸福,後來終於使婚姻變成了悲劇。再後來到新疆去受了不少苦,遭了很多罪,可以毫不誇張地說是一個‘愛’字毀了你的一生。現在你的女兒如果真的像你說的那樣戀愛了,他們將來的婚姻就是建立在愛情基礎上的,就肯定會得到幸福,難道你的一生被愛毀了,也讓你女兒的一生也毀在‘愛’字上?但是我認為兩種毀法是不一樣的,你一生的愛是建設性的,而幹涉女兒的愛就是破壞性的。我見過萬馭峰,是個非常優秀的男孩子,難道你忍心讓你的女兒走你的老路嗎?我認為你完全沒有必要幹涉他們的戀愛,不要因為過去而影響現在。”
14
葉報春被陳喚誠說得無話可說,突然蹲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大哭起來,好像要把幾十年的淚一下子哭幹。
陳香含著眼淚取來了熱毛巾,故意遞給爸爸,讓爸爸給媽媽送毛巾。
陳喚誠把葉報春扶起來遞給她熱毛巾,葉報春沒有接毛巾,仍然在哭泣。陳喚誠說:“報春,不要再哭了,都老了怎麼還像個小孩子呢,兒孫自有兒孫福,不要管他們了,你現在應該考慮怎麼樣自己才能安度晚年。”
“我的晚年就靠小苗了。”
“怎麼能夠這樣說呢?陳香不也是你的女兒嗎?給,擦一擦眼淚吧,咱們還沒有吃晚飯呢。”
葉報春好像仍然很傷心,也沒有顧忌女兒陳香在一邊,一下子撲進陳喚誠的懷中哭得直想跌倒。
陳香由此可以想象到她的親生父親對媽媽的傷害有多麼深,眼淚也流了一臉。不過見媽媽撲進爸爸懷裏去了,又破涕為笑,悄悄上樓去了,樣子像個鬼精靈。
在向天歌和擺蘊菲的帶領下,公安幹警把鳳凰山別墅和鳳凰山看守所圍得水泄不通。整整一夜,幹警們一眼不眨地盯著包圍目標,終於等到了早晨六點三十分的總攻時間。擺蘊菲和身邊的周大海研究了一下,準備開始向鳳凰山看守所包抄搜索前進。田秀苗一直就在擺蘊菲的身邊,她看了一下周大海,又看了一下擺蘊菲,意思是提醒擺蘊菲,要警惕周大海的一舉一動,擺蘊菲點了點頭。
昨天晚上淩海天害死聞過喜和東方雲之後,從鳳凰山看守所東邊越牆而過,沒有到韓二寶的住處去,又越過西牆直接到看守所西邊的那個空墓坑裏,幾天來他東躲西藏,還要執行苗盼雨和周大海的命令,確實有點累,躺下就睡著了,而且睡得很死。空墓坑地方狹小,潮濕無比,地上也沒有鋪墊任何東西,其實這裏根本就不是人住的地方,而淩海天卻像喪家犬一樣蝸居在這裏。他的手機近來一直是調到震動狀態的,睡覺的時候也總是把手機握在手裏。空墓坑裏螞蟻蟲子很多,有一隻螞蟻爬到他的左手上咬了一下,他的右手無意中把手機丟掉去撓了一下左手。因為困,這些動作都是在夢中完成的,因此右手撓過癢之後沒有再握手機。他藏在這個空墓坑裏,隻對韓二寶說過,對周大海並沒有說過,周大海並不知道淩海天現在躲藏在哪裏。
鳳凰山看守所裏關押著許多犯人,平時警戒很嚴,四角都有崗樓和崗哨。公安幹警包圍看守所這麼大的行動不可能不被崗哨發現。
韓二寶得到站崗獄警的報告,說看守所已經被公安幹警包圍了,是不是因為有人要越獄逃跑。韓二寶心裏一驚,他知道不是因為有人要越獄逃跑,幹警們肯定是衝淩海天來的。他現在心裏很著急,害怕淩海天被抓連累自己,想通過電話給淩海天報個信,如果他頑抗被幹警擊斃,他就安全了。他也了解淩海天的性格,麵對公安幹警他是不會束手就擒的。可是他打了無數次電話,淩海天那個手機在鬆軟的濕土上震動著,淩海天卻一點也沒有感覺到。韓二寶很想用鳴槍來警醒淩海天,可是他又猶豫了,一旦鳴槍,自己就會暴露。現在苗盼雨外逃,知道他與黑社會有牽連的人隻有淩海天和周大海,周大海不可能出賣他,因為在出賣他的同時也等於出賣了自己。他也知道淩海天所犯的罪行和他的為人,況且他身上有槍,身邊有炸藥,最終肯定是魚死網破的結果。一旦出現這樣的結果,對他也是非常有利的,死無對證,他就不會暴露,仍然可以安心地當他的看守所所長。因此他打消了鳴槍警告淩海天的念頭,他現在卻盼著淩海天趕快死掉,最好粉身碎骨,連一句話也不會說。
周大海明白這次行動是針對誰的,他也在打自己的小算盤:苗盼雨已經外逃,現在知道他底細的隻有韓二寶、淩海天、淩昊天和苗得雨,他現在如果借用公安幹警的身份,見一個擊斃一個,不留下一個活口,也許自己就平安無事了,如果在這次行動中擺蘊菲再以身殉職,那樣的結局將會是十全十美的,他離局長那個位置可能就隻有一步之遙了。因此當擺蘊菲讓他協同作戰的時候,他比誰都積極,執行任務比誰都堅決。當然擺蘊菲對周大海的懷疑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她之所以讓周大海配合她消滅淩海天而不是王太嶽,也有她的想法,隻要周大海在她身邊,他就沒法給犯罪分子通風報信。同時擺蘊菲了解周大海世故而勢力的為人,也猜透了他的心思,在這個時候他不會因為一個淩海天暴露自己的任何劣跡,反而會堅決地和她並肩作戰,寧肯擊斃淩海天也不會和犯罪分子聯手,因為他存在僥幸心理,他以為沒有人了解他的所作所為,隻要淩海天一死,他就萬事大吉了。
淩海天一覺醒來發現手機沒有握在手裏,借著晨曦之光,他撿到地上的手機,一看竟然有十幾個未接來電,一看號碼知道是韓二寶打過來的,他覺得可能有情況,趕緊爬到墓穴口去側著頭用左眼瞭望四周,發現離墓穴不遠全是爬在地上的公安幹警,他心裏驚了一下,馬上又鎮靜下來。他早就知道自己是犯了死罪的人,死一百次都不為過,因此他把自己的生命看得比任何時候都輕,他現在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殺死擺蘊菲,給周大海創造一個提升局長的機會。想好這些,他把手槍裏壓了子彈,給自己身上綁了炸藥,把剩餘炸藥製成兩個點燃式“手榴彈”,他測算了一下距離,現在把“手榴彈”扔出去肯定起不了作用,隻有等公安幹警們靠近他的時候才能扔出去。他剛才隻看了一眼就發現擺蘊菲和周大海在一起,因此他不準備往周大海那邊扔“手榴彈”,他要用手槍擊斃擺蘊菲。
15
公安幹警正準備攻擊搜索,淩海天卻先發動進攻了,他先扔出一個“手榴彈”,表示自己準備和幹警們大幹一場了,“手榴彈”在離幹警們很遠的地方爆炸,沒有傷著人。隨著爆炸聲幹警們有些已經站起來了,擺蘊菲急忙喝道:“臥倒,匍匐前進。”已經站起來準備進攻的幹警又重新臥倒,開始匍匐行著向前。
淩海天像發瘋了一樣在墓穴那裏狂叫起來:“擺蘊菲,你這臭娘們,你不是要抓我嗎?老子就是淩海天,哈哈哈……告訴你吧,白杉芸是我幹掉的,聞過喜也是我幹掉的,黃河大橋上的爆炸案也是我幹的,天首市所有的案子都與老子有關,隻有七一四搶劫案不是老子幹的。擺蘊菲,你如果不怕死就過來吧,周大海你不怕死也過來,老子今天要拚命了。”淩海天從墓穴裏剛一露頭,一陣子彈壓了過來,他急忙把頭縮了回去。
此時,公安幹警已經匍匐到離墓穴隻有50米的距離,淩海天把剩下的那顆“手榴彈”點燃,用力擲向公安幹警中間,“手榴彈”落在幹警身旁,幹警們迅速滾向遠處,“手榴彈”爆炸,沒有傷到任何人。
淩海天又叫喊了:“擺蘊菲,你不是號稱鐵腕女捕頭嗎?你敢單個和老子較量嗎?我還真不服氣你那兩下子。”
擺蘊菲爬在地上,一邊是周大海,一邊是田秀苗,擺蘊菲冷笑了一下,田秀苗急忙拉了她一下,怕她衝動。擺蘊菲卻向田秀苗眨了一下眼,田秀苗此時還不明白擺蘊菲為什麼要眨眼。擺蘊菲這時說話了:“淩海天,我知道你是偵察兵出身,身手不凡,可惜我們沒有帶手榴彈,如果帶有手榴彈,你就完蛋了,你想死還不容易嗎?我現在就和武警部隊聯係,讓他們帶著手榴彈來對付你。”
“擺蘊菲,你算什麼英雄?你如果敢站起來一下,老子不能一槍斃了你老子就投降。”
“淩海天,你以為我擺蘊菲怕死嗎?隻要你肯投降,肯把天首市黑社會成員都供出來,我不惜一死。”擺蘊菲說了這話,田秀苗又拉了她一下,她又眨了一下眼。
“那麼咱就打個賭,我要是一槍斃不了你,我就投降。”淩海天又在那邊吼叫起來。
擺蘊菲說:“大海,小田,你們躲開,我穿著防彈衣呢,隻要他能投降就好。”
周大海急忙說:“擺局,我不同意你這樣做。”
田秀苗也說:“我也不同意。”
那邊淩海天又說:“周大海,雖然咱們走的不是一條路,但是誰都知道咱們是戰友,我不會對你放冷槍的,你過來吧,如果我一槍擊不中擺蘊菲,你就可以擒拿我了。”
周大海知道淩海天是個非常講哥們義氣的人,他是不會傷害他的。因此沒有向擺蘊菲請示就站起來衝向墓穴,擺蘊菲想阻攔已經來不及了,周大海衝到墓穴邊,淩海天也從墓穴裏站了出來。幹警們想鳴槍又怕傷著周大海,周大海用槍指著淩海天,淩海天用槍指著周大海,一時相持不下。
擺蘊菲突然喝道:“我打賭了!”說著話她站了起來,那邊同時兩聲槍響,一槍是打向擺蘊菲的,一槍是打向淩海天的,擺蘊菲應聲倒下,淩海天也緩緩倒下。淩海天在倒下的那一瞬間,他怕自己死不了讓公安捉住,也忘記了身邊還有個周大海,就拉響了身上的炸藥,結果把周大海也炸得一片血肉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