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永年回到家裏,直接躺在炕上沉沉睡去,他也不想去做什麼了,一切順其自然吧。
豐年在炕邊說著,嘮叨個不停。“哥,你這幾天都去哪裏了?你知道嗎?你走後二哥跟瘋了一樣,拿菜刀差點把爸砍死,爸嚇得躲在屋子裏不出來,他把門都砍倒了,多虧爸跳窗逃跑了。哥,這到底怎麼回事啊?”豐年著急地問。永年進來的時候看到屋子的門被弄倒了靠在牆上,他也沒多問。不知萬裏發什麼瘋,馬鴻儒也是搞笑,被自己兒子拿菜刀追著到處跑。可這一切又與永年有什麼關係呢,小雨已經死了,小雨離開自己的時候倒沒有多大感覺,可現在她死了思念之情愈盛。永年想著小雨生前每個動作,每個表情。她每次對自己微笑,每次對自己親昵,她心裏該是多麼的幸福啊。可一切都成了過往雲煙,說這些還有什麼意義。
“哥,你走後高健也來過了。她說舅媽被送回來了,由於送去遲了下半身癱瘓,不過胳膊手都可以動,腦子也很清楚。他讓我知會你一聲,說他走了。”豐年絮絮叨叨的對永年說著,他知道永年沒睡著。
第二天永年照樣在床上躺著,眼睛睜著不說話也不睡覺,一動不動。不一會兒六嬸拿著燒火棍大吵大鬧著衝進了門,進來見永年在炕上睡著,拿燒火棍在被子上使勁捶了三下。永年一陣劇痛瞬間跳了起來。“呀,六嬸,怎麼了?”
“大熱天的你還睡覺?睡死你,月兒都跑了幾天了你不管,趕緊把她給我找回來,出了事我打死你。”六嬸生氣地說。
“月兒?月兒不是在你家嗎?”
“在個屁,她跑到她大姨家去了,趕緊去找。”六嬸說著燒火棍又輪了上來,永年趕緊拿被子擋住,可也被打的生疼。六嬸平時對永年挺好的,可看女兒跑了幾天了他都沒反應也是怒不可遏。永年扔了被子,跳下炕扒拉上鞋跑了。
永年叫上馬勇國,馬勇國和永年一起念過書,雖說沒什麼深交,但幫個忙他是不會推辭的。他是從水灣倒插門過來的,嫁給了馬慶芳的小女兒。馬慶芳一共有五個女兒,他本人在鎮上供銷社待過,後來供銷社被撤了也就回來了。馬慶芳人很聰明,人緣也很好,在村子裏頗有威望。但有時候很做作,顯得妖裏妖氣。他四個女兒嫁了好多次賣了不少錢,家境很殷實。雖說都是馬家人,不過馬慶芳和永年差過好幾輩,關係上也不怎麼親近。
馬勇國剛買了輛三輪,永年想讓他開上三輪快點,可月兒大姨家在大坪,兩人都不認識去大坪的路,便叫上馬芳,馬芳是馬慶芳的弟弟,人有點傻,是老實巴交的厚道人。永年拉上這叔侄倆坐上三輪,直奔大坪去了。
半路上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三個人被淋得渾身濕透。“永哥,咱們找戶人家避避雨,等晴了再走吧。”馬勇國建議說。
“別停別停,這雨一時半會兒晴不了,得等到什麼時候啊?還是到了再說吧。”雨水順著永年的額頭往下淌。
就這麼走走停停,一路問過去好不容易才找到月兒她大姨家。老太太住在大坪村北頭最後一家,就一個土窯,裏麵渣老往下掉。老太太兒子兒媳都常年在外打工,把老婆子留在家裏也沒人管。永年去的時候,月兒正和她大姨坐在炕上學著抐鞋底。三個人勸了好半天,可月兒還是不為所動不肯回家,永年也連說帶哄,該解釋的都解釋遍了,該說的也說盡了,可月兒根本就不理他。老太太一聽是外甥女婿,趕緊下了炕,永年這才發現她是三寸金蓮小腳,要扶著拐杖走路,老太太穿著黑絲絨小鞋,腳一扭一扭的,他到土窯後麵揭開鍋,取出幾個餅幹分給永年他們幾個。
“娃,吃吧,我在鍋裏放著,沒被老鼠咬過。”老太太使勁一笑,臉上皺紋擠了一堆。
“大姨,您就別客氣了。”永年吃了一口餅幹,潮得早就黴了,可吐出來又顯得不禮貌枉費老太太心意,也隻有狠著心咽了下去。